两人在书房，谈了些新年后要做的事。
一则是安远骑兵，由于上次齐国战事，训练之事一直由安远王爷在监督，现如今要过年了，云疆建议新年之后才选出正式的骑兵，云濋也觉得妥当，近段时间也该去训练场看看了。
二则是来年科考，朝廷会有新的官员，云濋自然知道，一定要继续栽培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否则，那日他也不会单独同上官既明谈了那么久。只要上官既明进了殿试，状元非他莫属，凭他的才干，三年之内必定大有作为，即便是未来权倾朝野，也不无可能。云濋那日问了上官既明的意见，上官既明表示自己会参加科考。
“云濋，父王说了，安远兵的训练场地，大规模训练骑术有些不便。”这训练场本就不是为了骑兵修建的，要同时供几百人骑马有些不便。不仅仅是安远王爷，顾云濋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暂时想不出，哪个地方更合适了。
“这我知道，还有事吗？”云濋面无表情的问着云疆。
“暂时没有。”
“那你可以回去了。”
“我以前在你这里呆个十多天，都没见你赶我，现在两个时辰不到，你就要赶我走。”
“你走不走。”
“走就走。”云疆收起刚才的二郎腿，放下手中的苹果，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顾云疆离开了，云濋才放心的稳坐了，他顺手轻轻拿起桌上摆放的簪子，温润碧绿的色泽，隐隐刻着荷花。每当想起它的主人，顾云濋总会看着这簪子。她还真是挺特别的，人前规矩让大家觉得知书达理，可是偏偏撒泼起来又让人猝不及防，偏偏这样的女子还有点阴狠，爱憎分明。
“锦石。”
幸好自己娶了她，要不然别的男人多倒霉。
腊月二十七
今日信王亲自去了训练场，检查骑兵的训练情况，刚拿了胜仗的信王殿下出现在训练场时，很多人都规矩的挺直了腰板。这恐怕就是一种震慑力了，于无声处，让人惧怕。
本来为期三月的选拔近几日就到时间了，因为之前战事耽搁，还有年关将至，所以选拔结果推迟到了正月二十。
“你们还有二十三天的时间，在这里，没有新年，没有团圆，只有骑术训练。”顾云濋当然知道，这里有不少背井离乡来的人，年关将至，父母妻儿定是盼着他们回去的。可既然选了安远兵，就要以国为大，以家为小。
若是没有推迟时间，恐怕他们现在都选拔完毕回家过年了吧？众将士们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体会到了生不如死，体会到了濒临绝境，可他们，也体会到了绝处逢生。除去了体能、武功淘汰的人，现在还剩一百七十多人，这意味着正月二十的马术比赛，还要淘汰二十多人。
不过这两个月淘汰的部分优秀的人，安远王爷却并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让他们回家去，而是将他们留在安远军中，找一个适合的位置，重新编制军籍。他们都是在安远骑兵经过训练的人，能力、意志非常人所能及，要是放他们回乡去种田，岂不是屈才了？指不定，那些从骑兵成了弓箭手的人，哪天就一箭射中对方将帅的心口了。
这，其实也是绝处逢生的一种吧。
知道自己不能回家过年了，大家心里也闪过了失望。但毕竟是经过两三月训练的，他们的心性早已不似当初浮躁，他们完全信服着安远军，一心想着上阵杀敌，全身心都付诸给了这里。
“正月二十，给大家放二十天的假。”二十天，足够那些背井离乡的人回家探亲了。顾云濋心里，其实还有更好的打算，但现在没有告诉给他们。毕竟自己是将帅，总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兵。
能有二十天的假，已经很不错了。其实封闭训练了这么久，大家反而不想念所谓的自由的。最难熬是第一个月，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
“记住，你们是安远军，是为国为民的安远强军！”
“为国为民、安远强军！”一百七十多位骑兵发出震天的怒吼，这大抵就是安远军的魅力，林中飞鸟，丛里狡兔若在，恐怕都会惊的放弃原巢。
信王一直在训练场陪着他们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都还没有准备回府的打算。
这几日，锦石都在思考，究竟要表演什么，才能比过那齐国公主？她现在只想着要打败那齐国公主，完全没有心思去想皇后为何为让她表演节目了。想起齐国公主的才华，还有她的书法，她的字，写的真漂亮。云濋填了上联，两人的字十分和谐。为何自己就不能写的那么好看。
要是齐国公主真的要比作画、写字，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还有三日就是除夕宫宴了，自己却完全想不出来，究竟要表演什么。其实也不是想不出自己该表演什么，而是锦石一直在算，齐国公主能表演什么。只有知道她表演什么，自己才好出奇制胜。齐国公主今日上午便到了北朝厉城驿馆，现在驿馆可是重重护卫，皇上十分重视齐国公主。
一个吃了败仗的国家，还敢这么神气，恐怕也只有齐国敢这么放肆了。要是换做流牧，或者从前的南朝，吃了败仗，根本不敢继续猖狂的。齐国失了远阳城，大不了就退回下一座城，他们国土辽阔，现在想起来，小小远阳，不足一提。
想用和亲来换得两国长治久安，说的好听，只不过大家都想修养几年罢了。北齐是不可能永不开战的。
北朝这几年为了平内乱，治外邦，其实也有些受损，只不过北国太繁华，繁华的让人不容易发觉他的受损。在江南，锦石也发现了。因为早几年同流牧交战，嶙谷关所有的百姓都往北朝里面逃，即便现在流牧不敢造次，嶙谷百姓也没有回去了，嶙谷山峦后的一大片田地荒废起来，同理，还有垚州、滨州。
那些百姓们既然生还，还逃出了战乱之地，怎么可能再回去。
这，就影响了北朝的粮收、关口商贸。
齐国当然也是如此，齐国皇帝也是聪明人，用自己的女儿来换几年修养的时间。这几年，两国都会重新部署兵力，重新发展新的国力，一旦有天开战，必然会是生灵涂炭，那时候就不仅仅是边境城池之争了，那时候，争夺的，就是天下的霸权！
一统了北朝、齐国，这天下，还有谁敢匹敌！
是顾文昭能坐拥天下，还是齐国皇上雄霸四方？
又或者，不是他们。
可那又是远远之后的事了，锦石不想继续想的那么长远，她现在只知道，齐国公主肯定是要嫁到北朝了，但是她不能嫁给顾云濋。
若是一般女子嫁给顾云濋，大不了自己就活活弄死她，但那是齐国公主，两国建立友谊的象征，别说不能把她弄死了，就算她少了根头发，皇上也会责问自己，说不定还要指责顾云濋。
齐国皇上真是会打算，顾云濋是北朝战神，一代将帅，想用他最优秀的女儿来留住顾云濋的心，那到时候交战，说不定顾云濋就会手下留情了是吧？
想得真美。
“今朝，去把玉致轩掌柜请来信王府。”光明正大的请成衣店老板，谁会有疑心？最多顾云濋会多想，两人的疑心多了去，已经不差这一次了。
今朝的动作很快，由于是王妃请的人，所以信王府的护卫也没有拦着，李望掌柜到了锦石院子之后，四下张望没人，才敢问锦石有何事。
“李掌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打听到驿馆那位，在除夕宫宴要表演什么节目。”锦石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用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玉致轩在厉城是说得起话的商铺，想要混点人打听齐国公主这几日在练习什么，一定不难。
“小姐指的是齐国公主？”
“自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可以不惜财力的去打听，宫宴之前必须告诉我结果。”齐国的人肯定不能收买，但是驿馆的人，锦石不信，一人给他们几千两银子他们会不动心？驿馆的官员、侍卫、嬷嬷、丫鬟那里行不通，那驿馆官员的家人总走得通，又不是行刺，只是要知道她在练什么。锦石相信，李掌柜可以办到。
“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全力而为，要是办不好，我就让你回江南去！”锦石本来不想这样说的，但是她也有些急了。少东家很久没有这样严肃过了，李望也有些害怕起来，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玉老板，原来并没有改变，只不过她对人不对事而已。
李掌柜连连点头，他知道，少东家不是在吓唬他。
李掌柜离开之后，锦石才有些放心，只要在宫宴之前知道齐国公主准备了什么，自己才能见招拆招，对对子她肯定是不敢再比了，要是她真的比字画，大不了就拿石头使劲砸了自己的手，看她怎么比。要是比弹琴、跳舞，虽然不知道齐国公主的琴技舞艺，自己还是有信心一比，要是比下棋，她卷铺盖走人吧……
万一，不是这些常规的女儿家才艺怎么办？
可是在乾元殿，能表演的也就这几个项目了，总不至于，那齐国公主说，诸位去练武场比拼赛马吧。自己还真的是越急越想的夸张。锦石无奈的嘲笑了自己，连女子相互比拼打架都想到了。
“哎呀，上官锦石，皇后只是让你表演节目，没说让你和齐国公主比啊。”
锦石开始恼怒自己了，明明只是让自己表演节目，偏偏自己往比拼那一方面想了，都怪顾云濋，说完皇后要自己表演节目之后，还加了一句齐国公主也会来的话，远国来的人自然会有才艺表演，更何况还是和亲公主。可是自己怎么想着和她比较。一切都要怪顾云濋，他把自己带偏了。
对啊，天都黑了，怎么没见他回来？
锦石问了王府的丫鬟，丫鬟说王爷还没有回来。锦石有些担心了，不过是去训练场看看，都整整一天了。自己何时，也开始学会在家门望着夫君离去的方向，日盼夜盼。
锦石虽然洗漱好了，还是放不下心上床去睡觉，派了丫鬟去问了几次，都说王爷没有回来。今朝推开锦石的门：“看见小姐的灯还亮着，才知道你没睡，小姐还是快休息吧，夜里凉。”
“睡不着，你先下去吧。”
“小姐，就算王爷回来了，他也只会回自己的房间，你还是快睡吧。”今朝也不知道，小姐究竟在等什么。锦石也觉得今朝说的有道理，叫退了了她，自己躺在床上，试着睡去。可不管怎么办，依旧睡不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锦石突然听到自己的院子有动静，是哪个丫鬟？隔了会，声响又没了。
又隔了会，锦石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推开了，她吓得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信王府居然闯进了人！
“你竟没睡。”直到听到是顾云濋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才回来？”锦石这语气，就好像成亲几十年的夫妻般的抱怨，没有任何不妥。
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才没睡，云濋有些愉悦：“所以你才没睡？”顾云濋边说边关门，然后往锦石的床去。
锦石只好一改刚才的语气，换了冷清的口气：“怎么会。”看着顾云濋已经关门走到了自己的身边，锦石继续开口：“你快去休息吧。”他今天在练武场呆了一天，肯定很累。
不料云濋却褪下了披风，跟着躺在了锦石的身边，锦石这才发现他只穿着睡衣，“本来回来睡下了，可是一天没有见到你，想来看看。”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明明听见了院子的响动，后来又安静了一会。“你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恩，手都凉了。”说完，云濋拉着锦石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果然他的手都冻凉了，锦石任由他拉着，没有挣脱。“下次不要在院子里站那么久，容易着凉。”锦石关切的轻轻说着。
“你的意思是下次直接进来对吗？”
云濋说完这句话，锦石立马抽出了自己的手：“我是让你别来！”
说着，顾云濋又拉起她的手重复刚才的动作：“好了，别闹，夫君今天很累。”之后，边没了话，锦石的手一直放在他的心口被他握着，他的手好像越来越温暖了。原来，去看别人训练，也会累？肯定是借口吧，可是他现在这样子，好像真的很想睡觉一样，锦石也不敢打扰他。
隔了很久，顾云濋竟然叫了她：“锦石。”
“恩？”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
“谁？”
“算了，睡吧。”
“王爷？王爷？”锦石轻轻的试探，却没了回复。他说他看到了一个人？他看到了谁，可是他欲言又止，那个人会是谁？“长得真像……”
锦石听着他越来越轻的尾音，开始疑惑了，谁？他刚才说的是长得真像？“王爷？”不过顾云濋这次真的没有说话了，锦石轻轻的靠着他，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