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安远世子来啦!”
安远世子可是贵客,自然要来禀报李妈妈的,即便定玉阁有规定,不能随意进出阁楼,但若是怠慢了安远世子,结局好像更惨一些,所以这小厮才敢跑到阁楼来。
玉老板立刻听到安远世子四个字,立马定了定神,向着门外问到,“可是世子一人前往?”
小厮也没来得及分出是谁的声音,急忙回道:“还有一位,比安远世子还要英俊,他们现在已经在正楼棋室里,百合姑娘伺候着,我听百合姑娘叫他楚公子。”
玉老板立刻站了起来,气愤的说了一句,“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也喜欢逛青楼。”
说完便推开房门,往棋室去,刚一推门,门外小厮才看到是少东家,吓得差点摔倒,要是刚刚知道小姐在里面,打死也不敢往阁楼跑啊。
定玉阁后院阁楼与前厅正楼的二楼之间有一走廊互通,不过通的是二楼一间耳房,客人都是不知道的,玉老板便从这里直接到了正楼,路上偶尔有姑娘看见是少东家,都还来不及行礼少东家就不见了,风风火火的,眉头紧皱,不说一句话,双手提着裙子风一样的跑过。定玉阁中午刚刚开门营业,客人还不多,况且走的是耳房,也没多少人看到玉老板,要是有客人看见这样风火的女子,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定玉阁要逃跑的姑娘。
玉老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气愤,好像一贯冷静的自己,看到那位马师傅就想和他拌嘴,昨日还在小人之心的觉得自己住青楼不方便,今天自己倒还逛起青楼来了,哟,叫的还是定玉阁最温柔的百合姑娘,她立马抬腿,一把踹开了棋室房门,踹开房门的一瞬间,看见百合正在温柔的给楚韫斟茶,一旁坐着的那个眉目俊朗的男子,想必就是安远世子了吧?
他们三人默不出声,楚韫和安远世子在安静的下棋,百合一席湖蓝色裙子就那样风情万种的伺候着,自己这抬腿一踢,反而显得是泼妇在捉奸一样,有了这个念头,玉老板自己也吓了一跳,不免还有一些窘迫,此时三人已经转头望向了她,她就那样双手提裙的站在门口,盛气凌人。
为了避免尴尬,顾云疆打破了这份沉寂。
“哎哟这位姑娘,我们已经叫了百合姑娘了,若是你愿意,也可前来伺候,可别吃醋啊,我看这门挺贵的,别踢坏了。”
而百合在一旁不敢说话,以为是自己没有把两位贵客伺候好,少东家亲自来“处理”自己?
“百合,李妈妈有事吩咐你,这里我来接待便是。”说完此话,百合恭敬温柔的行了一礼,
“二位公子见谅,百合伺候不周,百合告退。”
楚韫仍然手执黑棋,不说一句话,而顾云疆又开口了:“百合姑娘说笑了,等你忙完了再来吧,你如此温柔风情,怎会伺候不周。”顾云疆此刻一脸谄媚,玉老板看在眼里,实在想不到这样的男子,居然会在乾元殿前长跪三天三夜。
百合行至玉老板跟前行了一礼便退下了,玉老板反手关上房门,对着顾云疆,说了一句:“公子,这门,是我的,坏了,无妨。”
温柔的说完这句话,又变成了那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样子对着楚韫,“楚韫,你不是瞧不上青楼吗,怎么来了,还以为你真的是谦谦公子人如玉,怎么回事,瞧上了哪位姑娘,跟我说,马上做主送给你。”顾云疆在一旁听得仔细,原来这就是玉老板,这就是云濋口中的的玉家少东家,出身江南,名声震北,在他想象中,应该是冷若冰霜的侠女一般,要不然怎么可以号令玉家?可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温柔款款,面对云濋又是恨得牙痒,这女人身形有致,容貌清丽脱俗,难道传闻中她的雷厉风行是假的?
“不是玉老板昨日说,要我光临寒舍吗?”楚韫面不改色,也不抬头,盯着棋盘说了这句话。
玉老板回想了一下,昨日是说过这样一句话,不过只是为了搪塞他的虚词罢了,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来了。
“你们厉城的男人都这么闲吗?不做正事,昨日赛马、今日逛青楼。”
“你们江南的女人都这么不知轻重吗?”楚韫丢了手中的棋子,笑着看向玉老板,故意把不知轻重二字咬得很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和她拌嘴。
玉老板当然听出了他口中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言辞太过直接吗,她平日也是知书达理的,不过是因为昨日看到草原,又加上此人高傲的很,就想和他争一争,才一连说了很多自己从前不敢在师父面前说过的话,甚至,踹了门。
玉老板也不理他,看向顾云疆,“想必这位就是安远世子了吧,见过世子。”说完规矩的行了一礼,继续说道,“方才以为只有楚公子一人,行为有所冒失,请见谅。”面对这安远世子,其实玉老板还是有好感的,看起来这位安远世子比楚韫好相处多了,性格也是同样的自由自在。
这少东家转变的也太快了吧,顾云疆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场梦,眼前的这个人行礼明明落落大方,怎么可能是方才踹门的泼妇?
“玉老板不必如此,可能是之前你与楚兄有些误会吧,今日他便是来道歉的。”
说完这句话,顾云疆不得不佩服自己,此话一出,看云濋怎么接!能让云濋笑的人太少了,而且还能让云濋主动逛青楼的人,还是头一个,这玉老板看起来也十分适合和云濋作对,他偏要看看顾云濋要怎么接下自己这句话,就算回家之后会被云濋冷眼相待,可是一想到他会如何窘迫,自己就开心,一看这玉老板,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姑娘。
“玉姑娘,昨天是我出言不逊,特来道歉,请你见谅。”
是顾云疆耳朵坏了吗?堂堂的信王殿下,居然说了见谅二字!云濋在道歉吗?不过接下来一句话让顾云疆恢复了正常心态,“还以为玉老板你是个心有正气的人,必然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改变心态的,可是你昨日却搬出了定玉阁,想来,楚某说的那番话,你还是听了进去的。”
玉老板就知道,楚韫是不可能道歉的,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搬出定玉阁了?莫不是跟踪她?被他知道自己搬出了定玉阁,岂不是侧面证明了自己在意他的那句话了吗!
“楚公子正人君子,怎么还喜欢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过他居然跟踪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偷鸡摸狗之事我从不干,你的马车不是停在了后门吗?”刚刚从后门经过,看到了她的马车,楚韫已然明了,这女子也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不是很有骨气吗,为何还要听自己的话,昨晚就搬了出去。
玉老板心中一震,这楚韫昨日就见一面,便能记住自己马车的样子,观察的细致入微,因为马车停在后院,便推断出自己是从其他地方来到定玉阁的,如此一想,自己的处境反而更尴尬了。
好像看到了玉老板的神色,顾云疆在他们两人的一言一语中,插不上任何一句话,云濋对待女子一直都是拒人千里,即便需要往来,也是只言片语,从不多说一句,但是对上这个玉老板,云濋却完全放下戒心。
看了看他们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气势一点不退让,不过若是两人并肩而立,说不定是一番美景。
“咳,玉姑娘,你坐下吧,这毕竟是你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总站着也不好。”云疆边说边起身,要引玉老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坐,当然要坐,不过我不要坐在楚公子对面。”
“玉姑娘,这棋室除了下棋的正座,就是姑娘们的偏座,你肯定不能坐偏座啊,你若不坐这里,倒显得云疆欺人不是?”
“我不坐在楚公子对面,可以坐在世子对面啊。”
说完这句话,顾云疆终于感受到了尴尬,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胆大!心里一万个后悔,不该请她坐!
楚韫也是神色严峻,这女人居然想要自己起来,还没人敢让他起来的。“来者是客,你们玉家就是这样待客的?”楚韫认真的说这句话。
玉老板当然不会拿玉家声誉开玩笑,安远世子毕竟是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皇子,自己当然不能乱了分寸,“玩笑而已,我不坐还不成吗?今日扰了二位的雅兴,我马上吩咐百合来伺候,你们继续下棋。”
“玉老板,有没有兴趣下棋?”玉老板正要出门的时候,楚韫继续把玩着棋子问玉老板,听了这句话玉老板转身看着楚韫,又看了一眼他与世子剩下的残局,很明显是楚韫的黑棋占了上风,虽然看起来,白子的布局也十分细密,但终究逃不出黑子的包围,如此看起来,以自己的棋艺,肯定赢不了楚韫,
“会的话,便坐下来,比一局。”看她认真观察着棋盘,一定是懂棋的,这样聪明的女子,还出身于江南,江南才人层出不穷,她的棋艺定是上乘。
顾云疆立马伸手以示邀请玉老板入座,云濋还从未和女子下过棋。他当然乐于观棋。
玉老板理了理衣服,坐了下来,收拾了残局,两人立刻开始对弈起来。在江南,玉家小姐的棋艺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就算是江南的才子,也有一些是她的手下败将,可面对这楚韫,才几回合,她已然处于下风。
此刻抬头看着楚韫,他好像,比昨天更俊朗了,今天的头发并非全部束起来,第一次看见,男人的头发比女人还要黑亮,穿了一件用金丝绣边的白衣,别人穿着肯定是夸张的,可是穿在他身上是那样的合适,他高贵、安静,拿着棋子的手十分干净,指节分明,但一看又是习武之人的手,手心还的茧子还若隐若现……
“玉老板,还是认真下棋好一些。”
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在观察他的!今天在他面前窘迫了好多次,偷看一事还被对方发现了,玉老板反而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云疆在一旁看着两人对弈,在心里默默佩服着玉老板的棋艺,能在云濋的棋下来回多次的女子,实在不简单,心思专注的云疆这才发现玉老板一直盯着云濋,在云濋的一句话之后,竟然有些害羞,两人究竟是在吵架,还是下棋,还是……
看见她的害羞,楚韫也是会心一笑,终于看到了这个女子害羞啊,“玉老板,输了可是有赌注的。”
“我输了,烈风归你,你输了,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刚刚玉老板说的是烈风?那可是云濋费了很多力都求不来的汗血宝马,这玉老板还真是豪气,况且一看她就会输的,云濋今日,可算是捡了大便宜,烈风,总算要属于云濋了。
可是楚韫心里却不这样想了,他的确很想得到烈风,但又听到玉老板说要让自己答应她一个要求,反而想要依了她,出现了这念头,自己也觉得不可理喻,但是好像手就是不听使唤,一次次的让了她,渐渐的自己处于了下风。
玉老板也发现了楚韫在故意让她,以前要是有人故意让她,她会觉得有失脸面,瞧不上她的棋艺,她是什么人,还需要别人让?可楚韫让她,她却乐得自在,一盘棋下来,好像就该是自己的技艺更胜一筹,既然他要让,那自己肯定不能拂了他的好意啊。
很快,楚韫便输了,拱手一礼,“我输了,说吧,有什么要求。”
明明自己胜之不武,大家都心知肚明,偏偏玉老板显得十分自在,赢得公正,“我今天还想不到要你做什么,那就留着下次兑现吧。”
听到下次,其实楚韫心里也是高兴的,至少在她心里,他们还有下次。
“既要有下次,我也答应了你一个承诺,玉老板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每次都是玉老板、玉老板的叫着,显得市场味太浓厚。
天呐,玉老板在心里尖叫着,忘了给自己取个小名了,平时玉家人都叫自己小姐,或是玉老板,自己上官家的名字当然不能暴露,要让自己立马取一个风情万种的名字,太难了,风情万种?自己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念头,百合画眉才是风情万种,她不需要。
“额……玉老板,就是我的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啊?”其实自己也是一身虚汗,她真得很佩服自己的机智,改出了这样一个“风情万种”的好名字。
云疆和楚韫皆是一阵黑线,天下有多少女人想要亲近他们二人,更何况,今日是云濋主动询问一个女子的芳名,她竟然避而不谈。
“好名字!”楚韫笑着对她说。
“额,玉老板,今天也算认识了,怎么说我也是个世子,想要和你交个朋友,以后你别世子世子的叫了,就叫我云疆吧,我叫你小玉如何?”
小玉,刚刚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又可爱又简单,还不用尴尬的让别人觉得,自己不愿相告名字,“如此甚好。”
“那小玉,今天也算打扰你了,天色逐渐晚了,等会你这定玉阁肯定人来人往,我可不想碰到熟人,便就此告退了。”云疆虽然挺喜欢这个女子的,就像妹妹一样刁蛮可爱,况且这世间好像终于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对付云濋的人了。若是有空,他一定要好好结识一下这个玉家少东家,但此刻肯定不能了,他们绝对不能在这里继续呆着,毕竟楚韫和自己在一起,若是碰到熟人,识出他的身份,被玉老板知道就不好了。
楚韫也明白云疆话里的意思,转头对玉老板说,“我们都要走了,你不走吗?”
临走,也不忘调侃一下玉老板,天快暗了,定玉阁的客人会越来越多,她不合适在这里穿梭。
玉老板实在是觉得这楚韫招人厌,可他提醒的又是实话,“要走啊,怎么不走,不是你说的吗,这里三教九流,我不适合待在这里。”说这句话的时候,玉老板还是收起自己的脾性的,这样的态度,好像是十分听楚韫的话一样。
说罢,三人便分散开来,玉老板向着阁楼而去,楚韫二人向着正门,明明同样都是离开定玉阁,反而要分头而行,感觉是在做坏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