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云濋已经沐浴完毕。这时楚仁修带来了一位郎中:“王爷,王妃吩咐让属下请一位大夫来为您检查伤势。”听到是锦石请的大夫,云濋立刻冷笑一声:“本王身体好得很,不需要检查。”
“可是王爷,王妃说……”
“这府里是她大还是本王大?”倒是没想到,短短数月,连楚管家都那么听从她的话了,还真是有手段。
听到顾云濋彻底生气的语气,楚管家自然不敢将大夫带进去,于是他准备让那大夫回去,不料锦石却来了。她一直放心不下顾云濋的伤势,不管怎么说,人命关天,锦石还是拉下脸来想亲自听听大夫的话,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这样一幕。
锦石进了顾云濋的房间,开口说:“正因为这府里王爷最大,所以才不能倒下。”
顾云濋没有回答一句话,锦石看着时机合适,对着楚仁修说:“楚叔叔,让大夫进来。”楚仁修听完这句话,立刻将大夫请了进房,向顾云濋和锦石行礼之后,也不敢站起来,锦石安慰着说:“大夫免礼,今日有劳你了。”
那大夫正要上前,顾云濋冷冰冰的说着:“都说了没事。”
“你是大夫吗?”
说完,锦石向那大夫使了眼色,大夫战战兢兢上前为顾云濋检查,锦石看着一脸不耐烦的顾云濋,开口说:“王爷,您不脱衣服让大夫怎么检查!”
“真是麻烦!”虽然嘴上这么说,顾云濋还是乖乖的脱下外套,让大夫检查伤势。云濋脱衣服的时候,锦石下意识将身子转了过去,等着大夫检查。
大夫细致的检查着,从包扎、闻药、到观察伤口、询问,一件件完成之后才开口回复说云濋没事,听到这句话,锦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云濋穿好衣服后说:“行了,有劳大夫。”
锦石顺手拿出一袋银子,要递给大夫,谁知道大夫却拒绝了:“王爷为国征战身受重伤,草民尽些力量是应该的。这银钱王妃还是收回去吧。”不管怎样,锦石还是希望那大夫能够收下的,就算不是出诊费,也算是惊吓费吧,顾云濋全程冷脸,指不定大夫后背都凉了。
谁知道那大夫迟迟不收,顾云濋忍不住夺过锦石手里的银子,塞在了大夫手里:“楚管家,送大夫!”
锦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大夫估计都快吓到半死了,他怎么还这样。楚仁修去送大夫之后,就留下云濋与锦石两人在房内,锦石知道自己呆在这里不合适,准备离开。谁知道云濋一把从后面拉住她的手臂,非常用力的抓紧她:“王府没有别人,你这戏做给谁看?”
锦石听了这句话难免伤心,原来顾云濋认为她在做戏?想来也是,本来就是自己骗了他,自己一直都在做戏:“当然是做给王爷看了。”
一句做戏给他看,让云濋一把放开了锦石的手:“你的戏做的不好,本王不满意。”
“那王爷说,怎样才算好?”
“今晚庆功宴,你好好表现,争取让本王满意。”
“臣妾自当全力而为。”扔下这句话,锦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不想继续和顾云濋待在一起,她紧张、恐惧、自责,种种原因都让她觉得自己没脸面对顾云濋。想她堂堂玉家少东家,从来都是别人看她的脸色做事,何时要变成自己看他人的脸色做事了。
无奈,只怪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看着锦石没有任何犹疑的离开,云濋气不打一处来,好,既然你喜欢演戏,我顾云濋奉陪到底!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顾云濋叫了丫鬟:“看看王妃妥当没有,跟她说准备进宫了。”那丫鬟原话照传的请了锦石,锦石稍微整理了发饰、衣裙,带着今朝往府门去了。
她缓缓细步的走到顾云濋身边,完全没有了当日在定玉阁一脚踹门的影子。
“上车。”
简单两个字,没有任何的情绪,今朝扶着锦石上了马车,顾云濋也跟着上去,他一直端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马车匀匀缓缓出发了,两人都没有言语,就连眼神都没有看着对方。安静的只听得到锦石头上的步摇发出嗒嗒嗒的声响。
锦石转头看云濋,他一直在闭目养神,锦石盯得很紧,他好像有些黑了,也瘦了。垚州气候不好,每天都要操心战事,怎么会不瘦。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正装加身,王冠高戴,一切配在他的身上都是那么的合适。顾云濋的睫毛,说不定比自己还要长吧?
这时,云濋睁开了眼睛,锦石被这举动吓得立马转过头,不过这一切还是捕捉在了云濋的眼里。“你要想看,不必偷偷摸摸。”
“我只是在看你身后轿帘,做工精美,很好看。”
“要是喜欢,本王命人寻相同的布匹给你。”
“王爷费心了,我暂时还不需要。”
“也对,你什么都不缺。”你可是江南玉家的少东家,能缺去去几匹布吗?锦石当然听得懂他话中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话了,索性就不回答了,将眼睛看向一边去了。“怎么,觉得本王说的不对?”
“对与不对,有何意义?”
听完这句话,顾云濋发力握住锦石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抱里,锦石排斥的要推开顾云濋,不小心碰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顾云濋吃痛皱了眉。锦石马上松开自己的手:“我碰到你的伤了吗?疼吗?”
云濋将锦石推到一旁开口:“疼与不疼,有何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你的手臂中了两箭,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要是因为我……”
“行了!你只要不靠近我就不会复发。”锦石此刻只好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话。自己刚刚的确很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伤口一定裂开了,都怪自己,那么不小心。可是一想到顾云濋抱着她,自己就害怕。
如此又过了一会,宫门到了,顾云濋下了马车后,看着锦石跟在后面,她衣裙很长,今朝也不在,自己只好慢吞吞的理着衣裙准备下车,顾云濋看到她慢条斯理的动作,懒得忍下去,伸出自己的手要去扶她下来。锦石看见他的手伸到了面前,有些犹豫。
“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好。”
也是,不过是做戏罢了。锦石将手搭在他手上,云濋使用巧力,将她扶了下来。确认自己站稳之后,锦石立刻抽出了自己手,让顾云濋的手在半空里停留着。
云濋只好将手收了回去,两人往宫里去了。
一路上,有很多大臣们,看见信王和王妃,都来行礼,当然也不忘恭贺信王凯旋归来,有些溜须拍马者还连带夸了锦石,说她貌若天仙,知书达理,说信王真是好福气。
锦石和云濋当然只有笑笑以示回应。
“先去甘泉宫请安吧。”云濋终于开口说话了。锦石便跟着他去了甘泉宫。秦贵妃正在梳妆打扮,两人齐齐向秦贵妃行礼。和成亲那日一样,两个人一齐行礼。秦贵妃满脸亲昵的让二人免礼:“瞧瞧,本宫还未准备妥当,你二人就先去乾元殿吧。”
顾云濋自然不想与她同路,立刻开口说:“那儿臣先退下。”
“云濋,那丝帕给锦石没有?”
“什么丝帕?”锦石不免好奇,顾云濋今天没有拿什么丝帕给自己。“你昨日落在了甘泉宫,本宫瞧着那丝帕质地罕见、绣工精致,你平日又很宝贝,想着肯定是你的心爱之物,就让云濋给你带回去。”
说到这里,锦石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来自己的丝帕落在了甘泉宫。
难怪,难怪今天顾云濋见了她没有多大的惊讶,原来是因为顾云濋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玉老板,所以才会有心理准备的。她当时还在奇怪,为何顾云濋见了她,就好像已经知晓了一切。原来是因为那手帕啊。可是为何顾云濋没有给她?锦石正要说话,顾云濋开口了:“孩儿一直忙,忘了给,今晚回府给吧。”
“如此也好,我之前看锦石很宝贝那丝帕,你可一定要还给她。”
秦贵妃这句话,让云濋不免看了锦石一眼。两人行礼离开甘泉宫后,锦石立刻开口:“给我吧。”
“什么?”
“手帕啊。”
“什么手帕?”
“明知故问,自然是那绣了荷叶的丝帕。”
“扔了!”
听到顾云濋说扔了,锦石有些恼怒,顾云濋,你就算再讨厌我,也不能将那手帕扔了吧:“王爷怎么可以扔了,那丝帕是我来厉城时今朝一针一线绣的,你可知有多珍贵?”
“哪又怎样!”
“顾云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请你给我找回来!”锦石此刻直呼顾云濋大名,而且态度十分强硬。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置气,即便现在两人生了嫌隙,锦石也忍不住要对他严词厉色。
云濋听到这句话,立刻开口:“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管王爷……”
“五弟。”听到着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锦石和云濋都看向对面的顾云潋,他现在离他们最多一个花台的距离,恐怕刚刚一幕全都看见了吧?“原来是三皇兄。”
“本王远远就看着五弟与弟妹在争吵,五弟,这样可不好。”锦石在他的眼里是最珍贵的女子,没想到顾云濋竟然不顾场合就和她争吵不休,而且他才刚打仗回来,所以顾云潋忍不住要上来打断他们。
还不等顾云濋回答,锦石立马笑了起来,亲昵的挽着顾云濋的手臂:“三哥说笑了,云濋不过是和我闹着玩而已。”注意到锦石的动作还有语气,顾云濋也没有任何反抗,任由锦石挽着他的手臂。
顾云潋看着锦石主动靠近他,心里十分不好受。他刚刚明明看见了,锦石表情的怒气,不是闹着玩的。
“三皇兄担心的过多了,即便本王与王妃争吵,也是我们的家事。”
“这是自然,本王不过是想提醒五弟,这里是皇宫。”
“这是父皇赐婚,难道还不允许本王与王妃在皇宫玩闹?”
顾云潋现在脸色有些难看了,不过他还是逼自己做出谦和大度的样子道:“这是自然,既然如此,本王就不打扰五弟了。”他此刻十分不想继续留下来。想来顾云濋是知道自己爱慕着锦石了。
锦石,一定对他动心了吧?
“你还不放开?”看着顾云潋走远之后,云濋看着自己的手臂说了这句话。听到这句话,锦石才发现自己一直挽着云濋,刚刚还利用他来堵了顾云潋的口。想到这里,锦石立马放开了自己的手,窘迫的说了声:“多谢。”
“谢什么?你不是希望顾云潋关心你吗?”
不过锦石倒是避开了这个问题道:“王爷,我刚刚看见父亲一家人来了,想去寻他们,可以吗?”
“随便。”“臣妾告退。”说完,锦石立刻往刚才上官斯南一家人的方向去了。她现在只想逃离顾云濋,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带着愧疚。虽然逃避不了一世,但能逃一刻也是好的。
云濋在原地握紧了拳头,上官锦石,你还真的是铁石心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