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濋匆忙赶到了北城门,顾文昭已经在城门等着他。
勒紧缰绳之后,云濋推了云疆一把,将他摔了下来,云疆被这一摔,醒了过来,糊里糊涂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何时,迷糊糊的说:“诶?这是哪里?闹洞房吗?”
“闹什么洞房,快向父皇行礼!”
听了顾云濋的提醒,云疆也来不及多问,就跪在地上,方向都错了。“这边!”云濋再次提醒着他。
顾文昭皱着眉头:“这是喝了多少?”
“回父皇,云疆酒量本就不好,今日多喝了几倍就这样了。”
“事情你都知道了,夺回垚州迫在眉睫,事发突然,无法短时间集结所有的军队,你带着现有的五万军队出发,援军随后赶来!还有,朕方才给你的兵符,是北朝总兵符,可以调动任何一个州县的兵,只要你需要,立刻调动,务必把齐军击退!”时间紧迫,顾文昭也没有来得及多说便直奔主题。
“儿臣遵旨!”
“云濋啊,今日是你大婚,委屈你了!”顾文昭语重心长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还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就策马而来,没有丝毫的迟疑,心里很欣慰。“边关告急,儿臣没有心思儿女情长。”
顾文昭拍了拍云濋的肩膀,开口说:“注意安全。”
“多谢父皇。儿臣定不辱使命。”
“云疆他……”
“父皇放心,这么多兵马,去垚州快马加鞭也得两日,到时候云疆早就醒酒了。”顾云濋随后拜别皇上,驮着云疆,身后跟着所有安远将领,还有五万兵马,往北齐边境去了。
顾文昭走到北城门上,望着五万军队远去的方向,松了一口气,云濋,他一定能够夺回垚州。
云濋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就这样抛下了王府的一切,踏上了熟悉的战场。这些年征战四方,唯齐国难以对付,齐国兵马逐渐强大,守护滨州,夺回垚州,并非三天五日就能完成的事。冬天快来了,只怕这仗愈发难打下去吧。
顾云濋的衣袖和长发在风中摇摆着。衣袂临风,一骑绝尘。
一去千里,情长勿念。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信王府)
楚管家一路往新房去,他在心里想着,要如何向王妃解释。以那日见到王妃,从她的性格来说,说不定又会骂王爷也说不定。
锦石和今朝一直在房里聊天,听到外面有人来了,今朝立马把盖头给锦石盖上,然后准备去开门。她开门之后,发现楚管家站在门外,正要开口,楚管家让她别出声。今朝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出声。
锦石听见门打开之后却没有任何动静,是顾云濋来了吗?为何没有听见今朝行礼的声音?
不知道顾云濋长成什么样子,哥哥一直说他英俊潇洒,今日倒要好好看看,有多英俊潇洒。
可是隔了好一会,都没有声音。
“王妃……”
楚管家的声音。“楚管家吗?”
“回王妃,是属下。”
“楚管家,有事吗?”
楚仁修站在门口,隔着屏风,回答着锦石的话:“王妃,边关急报,齐军来犯。”锦石没有开口,等着楚仁修把话说完。“垚州已经被占据了,滨州岌岌可危,皇上已经下旨让王爷出征,王爷,已经出发了。”
听完这件事,锦石也没有多想,一把扯下盖头,越过屏风来到楚仁修面前:“楚叔叔,你刚才说,齐军来犯?”
楚仁修看着一脸精致妆容的锦石,自己摘了盖头,站在自己的面前,不过也没有多想,回答说:“是的,王爷已经带着安远军离开了,现在估计都出城了。”
“齐军来的这么突然,王爷这么着急去,有胜算吗?兵马呢?粮草呢?还有,云疆世子去了吗?”
锦石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楚仁修一个个的回答:“王妃放心,王爷征战多年,一定能击退齐军,兵马和粮草都赶得上,云疆世子也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楚仁修没有料到,王妃最先关心的,是战事。他还以为,王妃会因为新婚之夜被丈夫丢下而大发雷霆。“王妃,那您……”
“哦对了,楚叔叔,那王府的宾客怎么办?”
“他们都离开了,下人们在打扫府里。”
“真是招待不周了。”
楚仁修此时已经在心里赞叹着锦石,真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聪明、冷静、沉着。“王妃,夜已深,您先休息吧,府里的事属下会打理。”
“无妨,楚叔叔,请你带我去院子里看看吧,肯定有许多要整理的地方。”锦石此刻只是觉得,战事在前,自己一介女流,必须要将府里顾好,才能让信王没有后顾之忧。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王妃,您今日累了一天,还是先休息。”
“楚叔叔要是不带着我去,我就自己去。”
楚仁修也不敢继续劝她,只好引路,今朝扶着锦石,往院子里去了。一路上都有搬运、打扫的下人们,看着一身大红喜服的锦石,自然知道是王妃,都跪下行礼。楚仁修也顺便给锦石讲王府的事。“王妃,属下只能粗略的讲,明日天亮了,再带着王妃好好看看,多熟悉。”
“谢谢楚叔叔。”说着说着,他们走到了院子,楚仁修开口说:“都放下手里的活,来拜见王妃。”
那些下人们立刻上前跪下,向锦石磕头,“奴婢、奴才参见王妃。”
“免礼,今日事发突然,大家都辛苦了,打扫完院子,就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明日做。”
“谢王妃。”那些下人们起身之后,都偷偷的看了看锦石,穿着一身嫁衣的王妃,青丝高挽,步摇摇摇晃晃,在虚晃的灯光下,犹如九天仙女落在了凡间。他们之前都觉得,贤平侯长女没有在厉城长大,定然比不上厉城的小姐,今日一见,她端庄、脱俗,看起来也很好相处。
“你们要是再这样看下去,我会不好意思的。”锦石看着那些下人们偷看的眼光,打趣的说着。“日后见的机会多得是,偏要在这光照不好的夜晚看,岂不是费眼?好了,大家还是先做事吧。”听了这句话,所有人都有些错愕,王妃原来是这样和下人们相处的,而且对他们的无礼也没有放在心里。想到这里,大家都高兴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对了王妃,如今您是王府当家主母,所有的事情都要交给您打理了,等会属下会把这次婚礼的礼单给您过目。”
“其实这些礼单我也用不着看,就一并放进存房就好,相信王爷平时也是这样做的吧。”
锦石说的没错,每次有人往信王府送礼物,顾云濋一般都会拒绝,但这些节日、寿诞的礼物,一般都直接放到存房,并不点看,这次婚礼的礼单,也是交给楚仁修在整理。“王妃猜的还真没错。”
“哼,我就说他顾云濋不会那么闲。”似乎是发现自己一时口快,锦石立马笑了说:“额,楚叔叔,寒冬将至,麻烦你近日整理下王府存放,把那些别人送的礼物都拿去当了,定制棉衣,送往军营吧。”
楚仁修显然没有料到锦石会这样说,“王妃,这……”
“不是你刚才说了吗,反正王爷平时也不管存房的事,那里面有些东西说不定都放了好几年,与其让它们蒙尘,还不如拿来给军营做棉衣。”
此话一出,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望着锦石,他们对于王妃的做法的很惊讶。
“楚叔叔就按我说的做吧。”
“属下遵命。”
如此,锦石又在院子里,陪着那些下人,直到她们把院子的卫生打扫干净,才准备回去休息。“楚叔叔,我的院子在哪里?”
楚仁修似乎没想到,锦石想回自己的院子休息,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今朝立马小声开口道:“王妃,今日大婚,您应该住在王爷的房间。”
“左右不过礼节而已,况且礼制官都回宫了,我回自己的院子住一样的,楚叔叔,带路吧。”楚仁修当然不敢拒绝锦石,可是他也觉得这么做实在不妥,很为难。
似乎是看出了楚仁修的顾虑,锦石继续开口说:“这样吧,王爷院子的红布就留着,那些剪纸也不要拿下来,等王爷回来再取,如何?”
今日新郎不在,自己住在新房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楚仁修有顾虑,那就换一种方法安慰他,锦石的意思很简单,等信王回来了,自己去新房住一晚,就算补上今日。
楚仁修想了一想,也觉得这样做是可行的,便带着锦石往她的院子去了。
“王妃,您的院子在后院,您的嫁妆、行礼已经放了过去,那院子是王爷之前安排的,若是王妃觉得不喜欢,可以换。”其实那院子不是顾云濋安排的,他自然没有闲心做这些事,楚仁修不过是为了促进两人感情才这样说的。锦石也没有多想,便开口说:“我都喜欢。”不过是住的地方,哪里不一样。
楚仁修把锦石和今朝送到她的院子之后,又叫来提前为锦石安排的丫鬟、下人来院子里伺候着。知道锦石带了陪嫁丫鬟,所以那些下人都只在房间外伺候。
“小姐,信王府真大,今日不过转了前院和您的房间,就走很久,而且您看着院子,比衡书院还大。”今朝在一旁高兴的对锦石说这些话,锦石只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评价。顾云濋贵为皇子,府邸当然大,当然气派。
累了一天,锦石也懒得命人整理嫁妆、行李,由着今朝伺候自己卸妆、换衣之后,叫了她去休息,自己也躺在了床上,很快睡意便来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谓是猝不及防,一波接一波。
她想象过新婚之夜的场景,有可能是自己和信王打一架,也有可能是信王将她独留在新房扬长而去,也说不定两人十分投缘,但她万万没有料到,会是现在的场景。自己摘了盖头,然后离开新房。
现在,她才开始回想起来顾云濋今日的作为。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顾云濋的掌心很熟悉,可能,像楚韫!那声音,也像极了,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内心太思念楚韫,所以才会产生了幻觉?一定是这样的。顾云濋如今上了战场,云疆也去了,那楚韫一定也会跟着去,他是云疆的幕僚,不会不去的。
楚韫,你究竟在何处?为何突然没了影踪?
赢了此战,你便不要回厉城了吧,锦石今生,都不便与你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