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开口问:“小姐为何要见云疆世子?”
“有些问题要问他。”还能有什么事?想问问楚韫而已。
可是问他什么呢?问他在哪里?问他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还是说,即便见到了他问一句:不是说,赛马大会完了就带我骑马吗?可是你人去了哪里?
今时今日,问这些,有意义吗?
能够在西郊马场认识楚韫,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不过,有的意外是不详的,有的意外是幸福的。这意外,来的让人欣喜,但是意外就是意外,它不属于生活该正确运行的轨迹,上官锦石的人生,就是嫁给信王,扳倒秦家。
见不到云疆,她又该去何处寻找楚韫?原来自己对他是这么的不了解,生疏到连住所都不知道。即便找他又能说些什么呢?说自己与他永不相见?还是说自己心中有他?
锦石回了衡书院,坐了下来,喝了一杯水,“今朝,准备笔墨吧。”
如今就要嫁给信王了,与楚韫,该是有个了断吧。
锦石提笔,用着不太好看的字写着她要对楚韫说的话。
楚公子:
我知晓你的心意,可我对你从未动心。那日马场一别,我便已回江南嫁人。你于玉家有恩,无以为报,将来若有需要,玉家定当全力相助。公子曾答应了我一个要求,如今我便求公子不必来寻我。夫君与我相敬如宾,请勿念。
写完这短短几句话,锦石扔了毛笔,默默的留下眼泪,“今朝,装到信封里。”今朝察觉到了小姐的不对劲,于是开口问:“小姐,是否有了心上人?”小姐与她自小无话不谈,可是自从来了厉城,总有事遮遮掩掩,看着小姐写了这封信,还含着绝望的眼泪,自己当然想知道,小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锦石回答:“现在没有了。”
今日作出选择的时候,她的心就死了,从她答应皇上的那一刻开始,楚韫这个人就要从她的心里,彻底消失。锦石打开放在自己书桌上的盒子,里面放了楚韫的那幅画,她一直珍藏着。锦石打开那幅画,烈风和山辉。锦石慢慢的摸着那幅画,这画工巧夺天工,烈风和山辉的神韵被刻画的栩栩如生。
今朝看了这幅画:“小姐,这幅画?奴婢从未看过能把马画的这么像的画。”
“是啊,我也觉得画的很好。”
锦石的眼睛,落在了右下角的字上,没有署名,不过一行小字:同泽二十年六月。
之前只把心思放在了画上,现在才发现,楚韫的字,也那么好看。单这七个字,就让锦石记住了他的字迹,能够想象的出,楚韫握笔时的神情、动作。
锦石于是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了,将画卷了起来,放回盒子,把信也一并放了进去。吩咐今朝:“你亲自跑一趟,将这盒子拿到玉致轩,让掌柜送给安远王府云疆世子。”那安远王府的看守已经见过她与今朝,所以还是玉致轩掌柜去好一些,以玉家的身份去,云疆自然就懂了。
送出了那封信,锦石心里的石头落地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都有些累了。
(安远王府)
今日下午,看守又报说玉致轩掌柜求见,云疆自然是要见的,定是小玉有事。
掌柜先是给云疆行礼,紧接着又说:“世子,这是少东家临走前要交给楚公子的,可是我们不知道楚公子的住处,只好来麻烦您。”
“走?小玉去了哪里?”云疆注意到了掌柜的话,惊讶的问着那掌柜。
“少东家一个月前就回江南了。”
云疆一瘸一拐的走到掌柜面前:“回去?她为什么会回去?”
“少东家与姑爷婚期已到,是回去完婚的。”
云疆一怔,扯住掌柜的衣领:“姑爷?婚期?你在说什么?”
那掌柜吓的跪了下来,“世子,少东家只说了这些,草民其他的都不知道啊。”今朝姑娘传信的时候便是这样吩咐的,他只能照做。
“你先回去吧。”云疆收下那盒子,让玉致轩掌柜回去了,说实话,云疆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小玉怎么会不告而别呢?云濋为了她,可是要拒婚啊,她怎么说走就走了!
可是眼下也无法问出个所以然了:“来人,将这盒子,交给信王吧。”小玉,就这样离开厉城了。
安远王府的人去信王府的时候,顾云濋正在作画。
画还未成形,只眉目之间辨得出,是绝世佳人。画上的女子穿着一身青群,发间只别了一只玉簪子,她的青丝随风飞扬,在茫茫草原,如明媚的阳光,沁人心脾。
这时下人来说,云疆世子给自己送了东西,他接过那盒子,这不是自己装画的盒子吗?退去了下人,打开那盒子,一幅画和一封信,他一看画轴就知道是自己那副骏马图,心里有些不好的征兆,于是打开那封信。
字迹依然是中规中矩里透出拙劣,不过此时也顾不上嘲笑,那上面写的话,不尽疏离。
楚公子:
我知晓你的心意,可我对你从未动心。那日马场一别,我便已回江南嫁人。你于玉家有恩,无以为报,将来若有需要,玉家定当全力相助。公子曾答应了我一个要求,如今我便求公子不必来寻我。夫君与我相敬如宾,请勿念。
小玉!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这世间,女人无情起来,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顾云濋并没有发怒,反而一脸淡定,他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不过是绝情而已,于他而言掀不起什么风浪,云濋将那信放回信封,看着桌面上还没有完成的画,他画的是锦石,一颦一笑,若不是将她记在了心里,又怎么会画的如此传神?
这时,楚管家来说宫里传旨了,云濋也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不过是被禁足,即便案件查明父皇要解禁,也不必特意下旨吧?云濋和楚管家还有信王府所有人,立刻去了前厅接旨。
传旨公公先是给信王行礼,然后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五子顾云濋,品德文武兼备,适婚嫁之时。
贤平侯长女上官锦石,兰心蕙质,思其八字相符,实乃天造地设之良缘。
朕顺月老之意,特赐婚与二人,于十月初七吉时成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父皇,竟然赐婚了,毫无征兆的赐婚了。信王府的下人们都很开心,因为自己的主子这么多年未成家,终于可以娶妻了,顾云濋端正的跪在地上,不知该作何。
“王爷,接旨吧。”
顾云濋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赐婚的场景,或许是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又或许是哪日宫宴一时兴起,谁知道父皇竟然在自己禁足的时候,突然下旨赐婚,他想过,要是父皇赐婚,自己要拒婚的。哪怕是抗旨,又何妨?可如今,拒婚还有什么意义呢?
“儿臣接旨,谢父皇隆恩。”
云濋双手接过圣旨,他使劲握着圣旨,手臂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传旨公公继续开口:“王爷,皇上还有口谕。”
顾云濋正要继续跪下,公公让他起来,皇上吩咐了口谕不必跪着。“皇上解了王爷的禁足,让王爷全心准备婚礼,这几日礼部的人会来和王爷商量婚礼细节,宫里也会来人为王爷量身做衣,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
“有劳公公了。”楚管家亲自送了那传旨公公和宫里的人,便去了书房:“王爷,现在府里可有的忙了。”
顾云濋正在认真反复的阅读圣旨,上官锦石?他终究还是要娶这上官家的小姐。“楚伯啊,这婚礼一应事,可就劳你辛苦了。”听着这句话,楚仁修立马放宽心了,看来王爷还是没有太多的抗拒啊,那就好。“这是属下分内之事。对了,王爷,皇上虽然给贤平侯府下聘了,可是我们信王府需不需要再送些礼物过去?”上次上官小姐回来,王爷就没有送礼,如今都要成婚了,再不送礼可就说不过去了。
“就把方才父皇赏赐的东西送去吧。”顾云濋一脸云淡风轻的说了这句话。
“好,属下这就去办。”楚仁修离开书房之后,命人带上那些东西,往贤平侯府的方向去了,云濋一人在书房,看了看圣旨,又看了看自己那未完成的画,叹了口气。
顾云濋安静的把那未完成的画折好,一起放进了那个盒子里,起身将那盒子放在自己的储物柜里,锁好。
无尽的淡然之后,他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