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云濋会立刻去写休书的,谁知道他却笑了出来。“你没懂我的意思?”
“臣妾不知道王爷在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本王是说,这王府七十多口人,趁着此事还未揭露,本王先将他们遣散回去。免得让他们无端被牵连。”
这下换了锦石一脸不可思议了。她睁大眼睛看着云濋,生怕自己刚才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将他们……”
“不可以!”锦石打断他的话,“把王府的人遣散,你怎么办,我已经连累了上官家的人,我不能继续连累你,顾云濋你还是赶紧休了我!”
云濋还是一脸含笑,耐烦的看着她:“那你说,休了你回上官家,他们又怎么办?”
“我自有打算。”
“行了,你能有什么打算。”云濋不免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想到,本王娶了个烫手的山芋回来啊。”
说句实话,除了让顾云濋休了自己,锦石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如今南朝月光玉已经暴露。顾云潋定是会调查南朝的。即便顾云潋不查,安远王爷也是有些疑心的。好,就算他们放了自己一马,那沈蕖之呢?她日后见了当今圣上,定然还是不会放过自己,指不定做什么事。
以顾文昭的性子,就算不会一并判了云濋,但是也再不会信任他的。云濋是要做皇上的人,他不能失去顾文昭的信任。“既然是烫手的山芋,那你赶紧扔了吧。”
“可是本王喜欢吃山芋,这该怎么办?”
锦石抬眼,看着一本正经的云濋,被噎的不该怎么接话了。云濋,我何德何能,得你这般相护!
“好了,别发呆了,你不是要帮我研墨吗,还不跟上来?”云濋一个人在前面走着,背对着锦石叫着她。锦石看着那背影,眼里氤氲成雾的跟了上去。她跑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云濋,眼泪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云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唉,早知道昨年三月,我就不该去马场。”哈,也免得认识你这烫手的山芋,“不对,即便我不去马场,你还不是要嫁给我,也罢也罢,看来我命中注定要被你拖累了。”云濋任由她抱着,自顾自感叹般说着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再说什么休了你的话了,你以为休结发妻子是那么容易的事吗?本王可不想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说本王始乱终弃。”说完,云濋又抓着她的手,继续开口:“不过话说回来,这玉是怎么回事?”
锦石放开云濋,将那块假玉递给他:“这并非月光玉。”
云濋仔细端详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如此通透,怎会有假。”
“此物叫做琉璃,从前在江南,我也只是听说过。你自己感觉,它并没有月光玉那般温润。”
听了锦石这样说,云濋也仔细感觉了一番,果真没有月光玉那么温润,“还真是做的逼真。”
“也有不像的地方,我的那块玉雕的是牡丹,这块是凤凰。从前还是我小看了沈蕖之,她不过看了一眼,就能将此物记个大概。”
云濋摸着上面的凤凰道:“那你的那块玉呢?”
“自从上次不小心被她看到之后,我便将玉锁了起来再不带在身上,现下还放在贤平侯府。”
“贤平侯爷一家,倒是藏了个大秘密啊!”
锦石听他这样说,忙解释道:“侯爷和夫人只是为了保我一命,并未有何非分之想,至于哥哥,他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云濋攀着锦石的肩膀,认真的告诉她:“你可知东窗事发对贤平侯一家的影响有多大!”
“我当然知道,我不过是想报秦家与容家的仇,其余的往事,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秦家与容家的事,我大抵也听说过一些。”秦意为了嫁给太子,替了容大小姐的名额,秦家还设计让她成了和亲的人。不过听说容大小姐在南朝也过得很好,又有何仇呢?“是否,还有些厉城人不知道的事?”
“你可知,我母亲她并非殉情?当年父皇在战场失踪,无人知晓他的安危,皇后娘娘亲自去寻了他,将南朝皇宫交给了母亲,母亲是不可能在那样一个当口自杀的。”锦石一直想过要如何向云濋解释这一切,今日,便一并将真相告知了他,“容家当时派人去了皇宫寻母亲,在南朝刚好遇到了秦家的人,去了皇宫便听说贵妃殉情,哪有那么巧的事!母亲的贴身侍女喘着最后一口气告诉容家人,是秦家派人杀的。本来容家人准备报仇,谁知就被他们设计满门抄斩!”
这件事过去了十八年,锦石还是第一次,同别人讲述这件事。“秦意已经嫁给了皇上,她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呢!”
云濋听完这一切,才恍然大悟,书香世家的容家,是绝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的。果不其然是被秦家陷害了。“父皇这么多年,从未忘记过她,想来这才是秦家赶尽杀绝的原因吧。”
“她难道不知道,若是容兮死了,皇上只会更加无法忘怀吗!”要是容兮还活在这世上,或许顾文昭是不会像如今这般爱念她的。
的确,这么多年,顾文昭没有一刻忘记过容兮。所以秦意才会将那副画意走字送给顾文昭。那日她在宴会后,去了御书房,将那幅画送给顾文昭,她还说自己寻了好久,才找到这样一幅遗作。本想着自己留着用来思念闺中旧友,可一想着皇上这么些年,一直在思念着容兮,她便做出一副理解的样子,将画送给顾文昭了。
果真顾文昭很吃这一套,也表示这段时间委屈了秦贵妃,秦意这才复宠。
“前尘旧事,你若不想提,便不要再提了。如今我既娶了你,自然你的仇恨该由我来报。”
“哪有这样的道理,容家与你无关,你何必趟这浑水!”这件事,迟早都会暴露,在这之前,锦石必须要将秦家拉下水,这样,自己死也值了。但是云濋不行,他不能无端被牵连。“算了,你还是休了我吧。”
“咳,在信王府没有找到下一个女主人之前,你还是将就帮本王打理王府吧。”说完,云濋挥了挥手,继续往书房的方向去。
锦石被这理由堵的找不到话接下去,只好跟着他道:“那好,我也会帮你张罗,娶个比我能打理家务的妃子。”
“那就有劳爱妃了……”
(辰王府)
今日怎么说,也是云潋娶了沈蕖之的第二日,按规矩,沈蕖之是要给怀苡书行礼的。在自己没有足够的底气前,沈蕖之还是惹不起齐国公主的,所以她还是规规矩矩给怀苡书行了礼,还送了她一些江南的礼物。装出一副单纯的样子,讨好怀苡书。
怀苡书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她敢爱敢恨,若是觉得你是敌人,她绝不会用好脸色对着你,就像她之前针对锦石一般,不管如何都要压锦石一头,可她若是喜欢一个人,定当会委曲求全,就像她对着顾云潋,不管顾云潋如何对她,她都会示好。其实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嫁到复杂的宫墙内的。
她只适合被人宠爱着,她若得罪了人,会有人替她出头。若是她喜欢一个人,可以用公主的身份得到他。
是以,面对着怀苡书的示好,她是分不清对方的好坏的。
怀苡书今日还备了好菜,留沈蕖之在自己的房内用膳。起初自己认为,这侧妃一定是风骚浪荡的狐狸精,要不然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进了辰王府的们。不过今日一见才知道,果真如王爷讲的那样,只是看中了沈状元这个靠山,才会娶她。她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些,论心机,必然是没有的。况且,自己是正室,一定要摆出一副宽和的模样,与妾室好好相处,这样,王爷也会更加喜欢自己的。
“妹妹,这是姐姐从齐国一并带的厨子,你尝尝他的手艺,看看齐国的菜肴和江南相比如何?”
沈蕖之恭敬的回着:“妾身多谢姐姐。”倒是想不到,这怀苡书如此好说话。前些日子,上官锦石还把她说的云里雾里的,又加上听说过她在除夕宴上的表现,还以为她是有多嚣张跋扈。没想到,就是个在父母亲掌心捧大的人,别人对她笑,她就真的以为别人同她交朋友。
这两人各有鬼胎,各自都认为对方不过单纯无知,左右都是嫁给了辰王,日后在这辰王府,谁先生下长子,谁才算有真本事。
顾云潋刚一回来,就听说侧妃去了王妃房里用膳,他倒是好奇,好强的怀苡书遇上心机颇深的沈蕖之,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只要她们面上和睦相处,自己倒是也省了不少心,他最讨厌那些让男人头疼的妻妾,若是换做锦石,一定是善解人意的。想到锦石,他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昨晚那一幕。
他已经可以肯定,锦石定当与南朝皇室有关。
那块玉如此通透,定是月光玉。黄色的流苏,浑圆的玉玦,还能让锦石几番失态。今早还听闻她昨晚居然讲玉佩送了出去,这不就是赶紧撇清吗?此事,恐怕只有沈蕖之知道原委了。
顾云潋当晚,便直接去了沈蕖之的房里。
沈蕖之自然十分开心,本觉得王爷会为了弥补正妃,今日留宿她的房内,谁曾想,他竟来了这里,“臣妾不知王爷要来,未曾准备,请王爷恕罪。”
“有何要准备的,本王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原来,并非为了留宿此处……沈蕖之当然知道,顾云潋心里藏了疑问,那日在苏子河上自己给他留的疑问。如今他已答应自己嫁到辰王府,自然,自己是必须要解答的。“王爷,有何想问的。”
“上官锦石。”
沈蕖之看着顾云潋,深思了很久,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王爷,您是否,对信王妃,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回答本王的问题就好。”
沈蕖之现在算是肯定了,云潋,原来一直喜欢着上官锦石。女人的感觉是十分准确的,她若是喜欢这个男人,那么她便会处处注意着他,连带着他眼睛里装着谁,自己也会注意着的,沈蕖之的心里闪过一丝失落,自然,也多了更多怨恨。“王爷若是知道她对你做的那些事,不知道,你还会不会继续存着好感。”沈蕖之半掩恨意,冷声的说着这句话。
顾云潋自然不知沈蕖之话里的意思,锦石做过与自己不好的事吗?“你可知,本王是个不喜欢兜圈子的人。”
沈蕖之面对着深色冷淡的顾云潋,心里的失落更加强烈起来。在这之前,辰王对着沈家小姐是何等的好,可一旦娶了自己,就变成这样的模样了。“这厉城,只有两个人知道臣妾就是昔日定玉阁头牌。臣妾并非沈家小姐,王爷自是最清楚不过了,这,还有一人……”顾云潋当然知道,另外一个人是玉家少东家,玉老板。
“王爷就没有仔细想过,为何信王妃愿意帮臣妾隐瞒身份吗?”
顾云潋当然想过这问题,锦石为何会装作认识画眉,还真的摆出一副把她当妹妹的样子。
看着茫然不解的顾云潋,沈蕖之笑了笑:“不过臣妾倒是很好奇,当初臣妾手上的那串珠子,究竟代表着什么。”总之那串珠子十分重要,那日上官锦石那般紧张自己的玉佩,必然这块玉佩有什么隐晦的意思,只要能够让这玉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定可以让她失态,所以自己才会做了那块假的,来试试。
这一试,沈蕖之已然有些眉目了。
“哼,你若是不知那玉,为何昨日还设了那样的局。”
“臣妾要是知道,当初还会成为阶下囚?还会劳烦王爷去刑部大牢跑一趟吗?”
沈蕖之这一说,顾云潋也觉得是如此,那时的画眉,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当时自己就觉得,定玉阁那件事,必然是有人操纵着,后来收到玉家少东家的信要求搭救画眉,他才有些猜测,定是玉家在操控着这件事的。莫非,锦石与玉家有关联?否则她怎会帮助画眉呢。
“她与玉家,有何关系?”
事情到了这步,沈蕖之便说出了真相:“若仅仅有些关系,她堂堂信王妃自是不必撒下弥天大谎,当着全厉城人的面帮臣妾证实身份的。她之所以竭力相助,自然是因为,她就是这件事的主谋……”
听到沈蕖之说出此番话,顾云潋皱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
怎会……锦石,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