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老板将一系列安排讲给画眉,画眉点头应允,她不得不佩服小姐的无双计谋,这样的女子、慧心巧思,掌管着整个玉家,将来一定不会止步于商人,而自己命格残破,在这风尘之地摸爬滚打着,只要能够重头再来,她一定会放手一搏。
待画眉退下后,玉老板对着木青道:“青姨,这几日必须看好画眉,并非我不信任她,而是此事十分重要,一旦出了差错,满盘皆输,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定玉阁!”木青当然是知道月光玉一旦曝光,如果不能将矛头对准户部,那么遭殃的只会是定玉阁。
“小姐放心,我知道。”
“如今狐狸尾巴已经漏出来了,要想收回去,不可能。”玉老板双手狠狠绞着丝帕,目光如炬,只有这样的小姐,才会让人相信,玉家少东家是可怕的。
“小姐,今日已是三月十八,距离立夏,还有十多日。”每年立夏,皇上都会到城东华山的皇家祭祀天台进行朝拜,以求今年夏天应当多有雨水,不至于庄稼颗粒无收,这已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天子需要一步一个台阶登上华山天台,以示诚心。不过近几年皇上身体大不如前,华山天台太高,皇上怕是无法在吉时之前能够上的去,所以这两年,均是由皇嫡子辰王代为祭祀了,立夏前几天,按照辰王的性格,他一定会亲自去华山部署安排的。
“跟李妈妈说,画眉这几日重病,无法见客,就算是秦公子,也不行。”
“小姐要让画眉不见客?”
“画眉如果不生病,那她怎么出去看大夫呢?她不出去看大夫,怎么能够碰上辰王呢?”这几日,玉老板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了,立夏,马上就要来了!
这几日玉老板一直在木青别院,不曾出门,厉城所有的账目她虽然放心,但也是要整理统计的,还好有木青在一旁帮忙,茉莉也识字,三个人倒是没有费多大功夫。
“啊,终于整理完了……”定玉阁、玉致轩、玉落雁、流玉脂、西郊马场这几家商铺,占据了玉家在厉城所有商铺收入的一大半,剩下的大大小小多家商铺利润也是客观的,玉老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秦家的财力自己一无所知,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保证好玉家的财力能够和秦家抗衡,玉家的目标就是不断扩大财力。
正在此时,木青别院的丫鬟上前来说:小姐、木管事,西郊马场的林远来了,“让他进来。”木青回答着。林远还是第一次来木总管府邸,从上次玉老板说林远值得提拔之后,有任何事情,许尚文都交由林远负责,一直在培养着他。
“见过小姐、木管事。”玉老板在一旁看着账目,没有说话,一直都是木青在询问着:“小林,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回木管事,场主今日让属下来通知小姐,临风镖局今日下午要来马场谈生意。”
“马场今日不是休息吗?”木青询问着,每个月,西郊马场都会休息三日,利用这三日来检查马匹,对马场设备进行维护,这三日不接待任何客人。这临风镖局还真是小心翼翼,偏偏挑这种时候来谈生意,要不是因为事关户部,许尚文当然不会在今日接待他们。
“无妨,今日行啊,西郊马场休息,恰好没人看见。”玉老板已经放下了账目说了这样一句话。“青姨,准备一下,就我们二人,和林远一起去西郊马场吧。”这次是去逮大鱼的,带太多人不好。于是便由林远驾马,三人一同赶去了西郊马场。
一行人急急忙忙进入了内室,“许叔,他们多久来?”
“回小姐,昨日他们的小厮来说,未时便到。”
“如此,许叔,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将出马的日期,推到立夏几日之后。”当然要等辰王殿下有空了,才能放长线啊。
“小姐,为何要等那么久?”
“鱼饵有了,大鱼上钩了,可是,总要有个拉鱼竿的人吧。”玉老板轻轻一笑,我西郊马场不放马,你们的珍宝,总不能自己双手运出去吧,只能等到立夏之后才能运出去!怪只怪你们太贪心了,还要三十匹马。
说完许尚文便心知肚明了,“小姐放心,未时快到了,还请小姐回避一番,以免被临风镖局的人看到小姐。”小姐毕竟是上官家的人,日后若是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许尚文是一个考虑周到的人。
“我知道,我会一直在内室等着许叔你的好消息,青姨看着我呢,不会乱跑,放心。”想到上次自己和安远世子打了照面,玉老板早已变得十分谨慎。
不一会儿,临风镖局的林总镖头便来了,他和许尚文在会客厅谈着,
“许老板,别来无恙啊。”
“林镖头,生意兴隆!”一番寒暄过后,林镖头立刻切入正题,
“许老板,上次我和你说过,想要再买三十匹好马,今日便是来和你商量的。”
“林镖头,您最近生意不错啊,还要三十匹,可是,这……”许尚文故作焦灼,
“许老板放心,价格你随意,只要能够给我三十匹马,让我押了这几趟镖。”果然赚到了钱,三十匹马的价格,眼睛都不眨一下。
“林镖头,这可不是钱的问题,你也知道我西郊马场做的是场地生意,每匹马都有固定的主人,那些达官贵人的爱马,我肯定不敢卖啊,上次您的三十匹马,已经是我临时凑来的,这才几个月,我都还没有引进新的马匹,你又要三十匹,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吧!”林镖头一听,的确如此,西郊马场的马都有固定的骑行者,他们看中了一匹马之后,日后只骑这马,自然自己不能强买来,可这时间紧迫啊。
“许老板,您说个时间吧,大概多久可以有三十匹马?”
“最早也得今年六月。”
“六月!不行,我这趟镖十分急,这样,三千两白银,这个月月底我要取马!”
“最早下个月中旬,马一到,我就给你送来,不能再早了。”好一招欲擒故纵,许尚文先是说了一个时间,引得林镖头与自己谈判,如此一来,才显得顺理成章。
“那好,许老板,这是一千两订金,马匹一到,尾款自会派人送到府上。”林镖头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许尚文。
“林镖头客气了,您是我这的大买主,我是信得过的。”两人互推互让之后,林镖头便回去了,玉老板从内室赶到大厅,笑意满满,“许叔,做的不错。”
“小姐,这户部是不是太急了,早一个月,晚一个月,不都一样吗?”
“哈哈哈,许叔,户部刚刚得了三十匹马的大便宜,谁见到钱不着急啊。”这就是人性的缺点,更是陈直的缺点,掌管户部这么多年,看着国库那么充裕,说不贪,谁信?这陈直,不管他什么时候开始第二次动作,玉老板都不担心,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当然,越早越好。
时候尚早,玉老板和木青一起到草原上转了转,不知不觉走到了马场的赛马园,赛马园是西郊马场专门为正规赛马而修建的,园子很大,前方建了一个很宽阔的表演台子,每次比赛开始之前,都会有一些歌舞助兴。这院子三方都有看台,可以供百余人观看,下面是马道,马道上还有一些不同的障碍,可能是赛马需要的。马道一旁放有擂鼓,是为了赛马时,营造气氛用的。
西郊马场每年夏冬两季,都会举行一次赛马大会,来这里的,都是达官贵人、富家子弟,这也是玉老板为西郊马场想出的特色之一。
这时许尚文正和林远在赛马场检查看台,还有两月便是赛马大会了,此时需要检查清楚,有什么缺的、或是桌椅坏了,好提前整修,玉老板走上前,挥了挥鼓槌,沉闷厚重的鼓声传了出来,但是鼓声很大,整个赛马园都能听到,想必赛马大会肯定是精彩万分的。
“林远,你会击鼓吗?”众人被玉老板这一问搞得丈二和尚一般,“小姐,别的鼓乐属下不会,但是赛马比赛的鼓声我刚刚学会,可以试试。”
“那正好,下次赛马大会的赛鼓,就由你来负责,那我现在就要检查一下,你的鼓,击的如何。”许尚文和木青不知道这小姐究竟想要干什么,也不敢插嘴,就等林远开始击鼓了。
玉老板站在赛马场的表演台子上,目视前方,风吹动着她的发丝,鼓声一响、惊天动地,好像马匹已经冲出了起跑线,此时玉老板迎着鼓声而动,小姐,竟然跳起了舞来。鼓声激昂,玉老板的舞姿也激昂,如破阵的千军万马,冲过草原,在江南学习了琴舞、书画,但都仅仅只是会而已,唯独这舞跳得尤其好,不管是委婉的琴声,还是激昂的鼓声,她都能够跳出不同的舞。
此刻伴随着林远越来越快的鼓声,她的舞姿也变的快起来,明明是孤单的独舞,整个赛马园也只有四个人,偏偏她跳得仿佛万人欣赏,惊鸿不二。玉臂一挥、青丝微甩......来厉城快一个月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跳过舞,今日又来到这草原上,还有如此好的鼓,她已经忍不住要跳舞,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就会跳舞,这是一种抒发,一想到户部快要上钩了,她心里愈发紧张,想着秦家,想着自己死去的亲人,她就满腔愤懑,舞姿也变得快了许多,林远初学击鼓,已经快要跟不上玉老板的节奏,不由得鼓声乱了下来,手下一僵,鼓声停止了。
玉老板听着这因乱而停的鼓声,自己也停了下来,不停的喘着气。
众人都十分的安静,仿佛刚刚做了一场梦,此时,许尚文一声:“见过安远世子、楚公子”,打破了这份沉静。
玉老板浑身一震,惊恐的转过身,喘着气,发丝凌乱,一个人居高临下的站在舞台上,盯着赛马场门口的两人,紧张的不说一句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感觉心跳快要不受控制,她努力让自己冷静,肯定是刚刚跳得太用力,心才会跳得这么快的!
此时门口的两人也不说话,他们是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是夸她?还是不夸?两人贵为皇子,什么样的舞没有见过?不管是温婉的缎带舞,还是厉城的水袖舞,他们见到的都是顶好的,即便是西域的水蛇热舞,他们也不足为奇,可刚刚此女子一舞,让以往看过的所有舞姿都失了光彩,她自信、笑起来风清月朗,一举一动的小细节又糅合了江南的风情,随着鼓声律动,轻轻的笑意,这,大概就是,倾国倾城吧。
玉老板平静了许多,压低了声音,神色冷峻的,用了门口两人听不到的音调对着许尚文说:“今日不是停业吗?马场的人是干什么的!”
西郊马场停业期,谁也不得进入,可这二人不但进来了,看他们的样子,还来了很久,恐怕自己今日一舞,全被他们看见了!
虽然玉老板声音极小,但安远世子和楚韫都是习武之人,玉老板的这句话全都被他们听了去。许尚文有些紧张,弯着腰说:“小姐赎罪!是属下的错,属下曾同意过安云世子和楚公子,可随意进出西郊马场。”玉老板也觉得定是许尚文同意过的,那天许尚文说自己有意赠马,她便知道了许尚文对这楚韫的敬佩,许尚文经营马场数年,竟然降服不了烈风,而这楚韫,徒手便降了它,对于许尚文来说,这是惺惺相惜的佩服,在休息期间随意进出马场,也无可厚非。
此时楚韫和顾云疆已经慢慢走上前来,云疆看着玉老板,“诶,你就莫要责怪许管事了,是我们唐突而来。”
玉老板既是因为被此二人看见了自己跳舞而窘迫,更是因为自己已经做了不可再见此二人的打算,所以对他们的态度完全变了一个样,可数日不见楚韫,自己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想念的,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等顾云疆说完这句话,玉老板也不从舞台后方的台阶下来,直接从舞台前面跳了下来,其实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木青也没有过多的提醒,她现在算是知道,小姐礼仪学的没问题,不会在正经场合失了分寸的,生活中,就把她当成一个小姑娘吧。
有了上次的踹门事件,顾云疆和楚韫对于她的这一跳,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玉老板随即对着楚韫开口:“你别以为经常来马场逛,我就会把烈风送给你!”
楚韫在心里一笑,今日和云疆在府里无事,阳光正好,想着马场今日没人,可以来骑上一圈,当然,也想来看看,自己的徒弟在不在。
“骑马,学会了吗?”楚韫丝毫没有在意玉老板刚刚那句话,冷不丁说了这一句。
其实玉老板很想说还没有学会,可以继续学,但是青姨在一旁,而且安远世子也在,近日还有户部哪一桩大事要做,不可再随便下去了。
“没学会,也不想学了。”楚韫听到这样一句话,大抵还是猜得出她是不是有心事,从那日骑马的事情来看,她十分喜欢草原,喜欢骑马,不过她既然这样说,自己也不能再追问下去,况且,她学不学骑马,跟他有什么关系?
“也罢,我也没闲工夫继续教你。”楚韫的表现,比玉老板还有冷漠上几分。云疆倒是愣了,云濋,教她骑马?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两人为何一见面就要这样,他看得出来,云濋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偏偏他们的气氛太冷了,旁边也没人敢插话。
“笑话,西郊马场那么多人,他们以后都可以教我。”
“你不是说你不想学了吗?为何以后还要找人教你?”
“你……”
玉老板被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但她仍然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主要是我太笨了,不好意思拖累你,日后要是传出去,我的马术是你教的,岂不是丢了你楚韫公子的脸?”刚刚跳完舞,现在的玉老板脸红红的,配着这样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反而仙姿佚貌。楚韫一时间看着出了神。
“怎么,不说话了?你放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如此,我便不打扰世子和楚公子了,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