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太后便召了淑妃与连弦到昭德宫小坐。一进正殿,只见皇帝和皇后也在分别在座,忙上前行礼参拜。
连弦悄悄忘了皇帝一眼,一段日子未见,皇帝却似苍老了十岁,神思倦怠地坐在太后身侧,似乎是很勉强地陪坐着喝茶,说话。
“臣妾来迟,是臣妾懒怠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淑妃谦卑请罪,太后自然也没怪责。令她起身后,转而对皇帝说道:“哀家方才称赞淑妃温和柔顺,谦逊有礼,向来都是后宫的表率。”
皇帝矣看着淑妃,点头赞许,忽得太后、皇帝一番赞赏,淑妃全然不知所措,慌忙起身拜道:“皇太后、皇上谬赞了,臣妾不敢承受。”
“淑妃坐下吧!”皇后开口命道:“说到淑妃的谦逊温和,确实是毋庸置疑,儿臣也是这样觉得的。”
太后并不理会皇后的附和,仍是对着皇帝说话:“有日子没见叶贵妃了,琅歆公主可好些了?”
“是!”皇帝向太后一倾身子,应到:“劳母后费心了,先前选拔的太医之中尚有可用之人,琅歆近来是有些好转,贵妃仍是日夜陪护,很是辛苦。”
“皇帝挂心小公主,也不能偏心忘了咱们外嫁的琅琳才是。”
太后这么一说,目光引着皇帝望向淑妃。正好与淑妃的目光相撞,淑妃早已经不记得,与皇帝如此的四目相对是在曾几何时,一时间心头竟泛起了一丝动容。
皇帝便顺势询问淑妃:“琅琳现下可安好,腹中之子如何?”
“是,”淑妃忙起身回话,“臣妾时常有派人询问,太医也回报说琅琳一起安好。”
“嗯,朕是甚少关心淑妃和琅琳,是朕疏忽了。”皇帝从不曾在妃嫔面前有过任何自责的言语,在场之人都有些惊异。
倒是太后淡然自若说道:“皇帝此言,恐怕要令淑妃惶恐许久了。”
不等皇帝开口,淑妃慌忙禀告,急切说道:“皇上朝务繁忙,国事为重。臣妾身处后宫,不能替皇上分忧解劳,应是臣妾的不是。若是再让皇上频添烦恼,那臣妾便是罪该万死了!”
“淑妃这是哪里话,你服侍朕多年,你的委屈,朕是知道的。”皇帝说着,摆摆手,示意淑妃坐下。
“皇上已经成全臣妾添了一位义女,朱弦在臣妾身边,尽孝妥帖,臣妾倍感欣慰。”淑妃微笑着望向连弦。
皇帝眯起眼,定神看了看淑妃身边坐着的连弦,心下想起了这位芮府的三小姐,早先是淑妃收为义女,也有许久不见了。
连弦便起身道:“能够侍奉淑妃娘娘,常常聆听太后、皇后教诲,是朱弦的福分。”
“好了好了,在哀家这里,不必这样拘礼,动则站起来,哀家看了眼晕。”太后嬉笑着说道,众人便也陪笑。
连弦心下甚是不自在,在宫里,都说“不必拘礼”,若真是都“不拘礼”便又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错漏。当尊上者笑时,就是心里再紧张,再不痛快,也得陪着笑脸,着实是累。
“皇帝,哀家见皇后的身子,总不见好,得想想办法才是。这接近年关,宫中事物繁重,哀家担心皇后的身子。”太后说着,似有愁容地看了皇后一眼。
众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在了皇后身上,皇后方才有些走神,被太后一提,才缓过神来,赶忙起身:“儿臣多谢母后关怀,宫中事务儿臣定当尽心竭力。”
“哀家就是怕皇后太过操心,累坏了身子!”太后说道,又对皇帝建议到:“若是有人可以从旁协助,或许能让皇后减轻些负重。”
皇帝想了想,便也觉得太后的话在理。皇后顿时背心冒汗,捏紧了手心。
“宫中皇后以外,诸位嫔妃,叶贵妃的位份是最高的。”太后似无意提起,等着皇帝的反应。
“是,只是叶贵妃的全部心力都在照顾琅歆公主,恐怕是分身乏术。贵妃虽然是聪敏过人,但说到底儿臣还是觉得叶贵妃的年纪尚轻,恐怕难以服众。”皇帝说道。
皇帝说着,下意识地环顾堂下,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淑妃身上,伸手一指,说道:“朕看淑妃,敦厚持重,是个上佳人选,即可为皇后分担杂务,又可为六宫表率。”
众人都寂静无声,连淑妃自己都不敢喘出大气。在皇后的心里,淑妃从来是没有什么分量的,不温不火的性子,又只诞育了一位公主。虽说又收得一个芮姓的义女,在皇后看来,不过是太后多此一举罢了。
眼见冷场,气氛有些生闷,本该说话的皇后默不出声,太后干脆来打破这份沉默,笑道:“淑妃协力?哀家觉得甚好!不过要辛苦淑妃,还要挂心琅琳公主生育之事。不过琅琳的妊娠之期也不远了,皇后便尽管交待些简单轻松的事务,让淑妃去办。”
“太后、皇上有命,儿臣自当从命。”皇后应了太后所言,又向淑妃说道:“六宫之事本都不难,只是繁杂琐碎,以后便要辛苦淑妃了。”
淑妃恍如梦中,突如其来受到如此任命,有些无措。被身边的连弦拉了拉衣袖,才木楞地起身领旨,又生硬地挤出一句:“臣妾愚钝,还请皇后娘娘多多提点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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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青雀宫,皇后压抑不住,砸了一只茶盏泄愤。初云连忙收拾,又屏退了一干宫人,现下便只得皇后与初云二人在室内。
“娘娘,切莫要动气,担心您的身子!”初云劝道。
皇后愤愤不平,怒道:“淑妃也就罢了,从来都是闷葫芦一个。太后,竟然来分本宫的中宫之权!”
“娘娘,”初云做了个噤声手势,提醒道:“娘娘小声些,隔墙有耳。”
皇后瞪起眼来,呵斥初云:“莫非太后的耳目都安排到本宫的青雀宫来不成!”
初云立刻跪在地上,解释说:“娘娘恕罪,奴婢的意思是娘娘不可怪责太后,若是让皇上知道,娘娘对太后有不敬之语,娘娘该如何是好?”
皇后嫌恶又无奈的表情,全然浮在脸上。“你先起来。”
“谢娘娘。”初云起身说道:“娘娘,提起事端的虽是太后,但好在分了娘娘权力去的不是叶贵妃。想来淑妃并不敢忤逆娘娘,娘娘且当她是个宫女一般,使唤她帮手做点杂事便罢了。有机会再在皇上、太后跟前夸赞她几句,也就是了。”
皇后稍稍冷静,坐了下来。心事重重地说道:“你说的在理,本宫又怎会想不到,一来,本宫担心太后此番分权之举,仅仅只是动摇本宫的开始。二来,本宫担心,从来都是'会咬人的狗,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