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吴智刚、韩天保陪着乔伊细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等在外面的亲人看到乔伊细出来,便涌了上来,篓蓝群搂着女儿就是一通痛哭。宋传喜、苏桂英、宋淑玉上去劝说,也没人再顾上吴智刚、韩天保他们了。
吴智刚走到自己车跟前,示意韩天保也走。韩天保说:“应该打声招呼嘛!”
吴智刚说:“天天见面,不讲那些俗套!”
韩天保听他这么理解,只是转身跟宋淑玉招一招手,便去了他的车里;随之,两辆车便一溜烟地去了。
车子驶上了公路,吴智刚便与韩天保通了一次话,跟他说两人不同路,现在就分手了。韩天保挂了电话,真的就加速进城了。吴智刚的车行驶到马家渡大桥时停下了,他要看看上次解顺风哥俩跟踪伏击韩天保失利的现场,实地走走看看。当然,他主要是有十分要紧的电话要打,就是乔六昨晚跟他电话里说的那事,吴智刚当时已经拿定主意,就是直接找汤峻,这就等于是一步到位。乔六他们肯定相信,吴智刚办事的手法,也是一步到位,不然谁肯下如此大的本钱盲目地探路?
吴智刚站在马家渡大桥上,试图与汤峻的手机通话,设想的是与汤峻约个工作以外的时间面谈。吴智刚拨通第一次,汤峻没接,当即就给挂了。吴智刚等了两分钟,又拨通第二次,这次汤峻又给他挂了。吴智刚还不死心,又等了一会,第三次拨通汤峻的手机。这一次,汤峻不只挂了电话,还随手发了短信:浑蛋!我在开会!
吴智刚回到车里,嘴里嘀咕,“开会?总得给兄弟一句话嘛,不能让人白跟着你混吧?”看样今天上午是没戏,吴智刚只得回了三公司,本来他说他今天不去公司了。他临时想不好到哪去,所以只好回了三公司。
……
汤峻上午参加的是一个关于新广大电大楼项目的征地、拆迁的部门协调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市委书记阎效文,代市长、分管副市长、建委主任、公安局代局长。临到会议结束的时候,分管副市长就宋湾酒厂,包括陈哲在内的多人,因牵涉到敬云飞坠亡一案,被警方带走调查一事,当着阎书记的面跟汤峻要人。
“宋湾酒厂,一直是咱黑龙潭市的税利大户,现在的生产、销售,都难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汤局长能否考虑放陈哲他们还回厂里工作,随时有事,可以随时传唤他们……如果不是必须,我想还是应该从有利于稳定几千人的大厂考虑……”
汤峻看了一眼阎书记,正待说明他不能放人的原因,却听阎书记严肃地啖啸一声。汤峻心里就是一惊。汤峻说:“不好意思,案情重大,我不好在这里说明。请相信,我们办案,还是有分寸的!”
就这么,一散会,汤峻便急匆匆离开市委机关大院,回了天河路的公安大楼的局长办公室,随时等待着阎书记召唤。可是一直等到他晚上下班,也没有阎书记的秘书打来电话,通知他去见阎书记。
汤峻越想越觉得惶恐,原因在于,他实在拿不准敬云飞一案的尺度。他想请示报告,又感觉阎书记不想让他作正式的报告。那就必须安排一次他与阎书记的私人会面。可是,这位书记是外来干部,市里给阎书记的书记楼,阎书记一直很少入住,一个月难得住进去十天。说是不喜欢下班之后,还要接待人来人往的访客。但汤峻对阎书记的作息习惯,了解得也不够。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有个缓冲比较好。这样,汤峻便拨通了韩天保的电话。
电话接通,韩天保说:“汤局,有什么指示?”韩天保在与和姑父、姑母同辈份的,这些官场中人日常打交道时,包括阎书记在内,韩天保都是以职务名称与之寒暄。这里只有何艳萍夫妇是个例外,因为他们不只是姑母的同学、朋友,还是从他爷爷那就开始交往的世交。这就造成,即使与五十岁出头的阎效文书记,他也只是称他书记,而不论叔伯大爷的按伦理排辈了。他知道,那会排出许多是非来的。
“天保,我有工作上的事情,急着想找阎书记汇报,可又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汤峻说的是实话,他不仅不知合适不合适,他都不知道,撇开办公室,他应该到哪去找阎书记?贸然打电话,更不是汤峻的首选。汤峻虽然也算是以阎书记为核心的小圈圈内的一员,但他真正进入这个圈圈的时间并不长,以至于他还没有培养起足够的自信。这样,对汤峻来说,最安全的方法,就是通过韩天保来替他找到阎书记了。
到底是韩天保在官场浸润的时间长,他的头发丝里都透着官场的智慧。“汤局,是这样,如果阎书记的时间安排给你了,你可别让阎书记扫兴。你如果说几句话就走,最好不要安排在今晚。我当然会帮你瞅个更合适的时间,但那就不是今晚了。”
“事情比较急,就得今晚!”
“十一点之前不得退场,汤局你有时间吗?汤局要考虑好!”
这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还说没有时间?
“我有时间!重复一遍,十一点之前不退场!”
“好!汤局,我马上去接你!”
与韩天保见面时,车里还有韩天保的秘书田怡然。此时,汤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谢。“天保,怎么个意思?”汤峻问。为了表示感谢,汤峻亲热地捅了韩天保一下。其实,汤峻心里已经猜出了大半。
“汤局,你晚打十分钟电话,今晚就不是你了。因为我忙过了十分钟,就该物色今晚一起打牌的对象了。正好三缺一,汤局你赶上了。”
汤峻嘀咕说:“我从办公室出来,还没有回家……”
实质是,汤峻不知道,陪阎书记打牌,他身为部下,他该做什么样的准备?这是在问韩天保,也是希望韩天保指点他。
韩天保说:“我这有,吉利数,六万,拿去吧!”
这笔钱是借的,汤峻是得还的。
这时候,吴智刚的电话打进来了。汤峻一高兴,想起今天开会时,吴智刚就给他接连打过电话,他都没法接,有心逗逗他。这咱可以看出,汤局和与他关系亲近的人,有时还颇有童心。只听汤峻连说了两句:“过半小时,在车站西口!过半小时,在车站西口!”
说完,就挂了。
韩天保觉得很有意思,“谁呀?汤局,是谁呀?”
“智刚个浑蛋!坏小子,没见过比他还固执的人,非得可劲地憋一憋他!”
“智刚怎么得罪你了?”
“上午阎书记开会,我这不能接电话,别说是他了,谁的电话,当时我都不能接啊,是不是?他家伙一个劲儿猛打我手机,好像这世上就他手里有手机”
韩天保猜出了吴智刚急于等候汤局召见的原因,但韩天保天生不是爱多说话的人,他竟一个字没有吐露给汤峻。
……
可怜吴智刚,虽然并不明白汤局发出的信息,但他心里也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左右寻思一番,在黑龙潭市,门朝北的汽车站没有西口,只有门朝西的火车站有西口。汤局这是要我去火车站接站呀?也没听说汤局出差在外呀?为了保险起见,吴智刚急忙开车去了火车站。
……
“汤局,你刚才和智刚说的,好像不是你的话呀?”韩天保问。开着车许许前行,后面不断有车超到前面去。
“对头!我也觉得,应该是过去,曾经看过的哪部电影里面的台词,让我无意中借用了。究竟是哪部电影,超过十年没进电影院看电影了,现在是想不起来了。”汤峻说。
“那你猜,智刚会怎么想呢?”
“不管他!就得让这家伙长长记性,看他今后还敢狂轰烂炸地乱打领导的电话!”
“据我观察,智刚可是你最忠实的仆人!”
“他就这么一条优点,还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存心装出来的?”
“智刚的为人,还是满不错的。”韩天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