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被掼了一跤,摔得好惨的家伙,岂肯干休,见他一个驴打滚起来,发疯地抓起地上的钢管,直扑何孟的面门而来,何孟慌忙闪身后撤。另一边,被何孟一通快拳击倒的家伙,气得脸都青了,咬牙切齿,瞪着血红的眼睛,抓起地上的钢管,哪管他三七二十一,直管找何孟拼命。此时,桥面到处都是闲杂人等,人声嘈杂,场面混乱,完全跑不开,何孟面对被夹击的危险,突然发现去路不多,难以逃脱,慢一步就要着他一棍,情急之下,‘噌’地一下越过桥栏杆,纵身跳入河中。
何孟浮出水面之后,得空看了一眼河西岸,那些人堆里边,竟找不到一个像是被他赶下水的,短装打扮的黑衣家伙。何孟想,应该不会喂了鱼吧?内地的淡水河,很少听说水中有吃人的猛兽。而且,纵然真有姨姥、姑奶奶渲染的济河水鬼、冤魂出没,那也是半夜三更的事,现在是日近正午,阳气昭昭,断不会有水鬼出来寻找替死鬼的。何孟转身又看了东岸,却见那三个瘸腿骡子全都在岸上,全都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身上只剩一条裤衩遮体,站在那里,脸朝着何孟这边的水面愣神。何孟无睱继续这样的关注,因桥面上有人凶狠的向他投掷钢管和斧子,何孟一次次的潜入深水躲避。第一次潜入深水,在浮出水面之前,他褪掉一双鞋子;他第二次躲避桥上砸向他的钢管,再次潜入深水,他在上浮之前脱掉了长裤,身上只有上衣和裤衩;第三次潜入深水,在浮出水面之前,他索性脱掉了一双祙子。这时,他已最大限度的摆脱了束缚,真正成为一条混江龙了。桥面上的俩家伙,一边应付警察的劝止,一边观察桥下面的动静。何孟狗爬的动作引起了注意。何孟往东岸狗爬了五米,掉回头又往西岸狗爬。这处细节被解读为何孟的胆怯,生怕东岸的对手在岸边拦截打他。结果就是,桥面上的一双等待复仇的狼眼,恰恰就盯住了何孟狗爬的动作。“看他狗爬,奶奶的狗爬,跟我下去整他。”说罢,他便急不可耐地纵身跳入河中,他的同伴冲着河东岸的三名同伙连喊三声:“狗爬、狗爬、奶奶的狗爬!全都下水整他”。说罢,也落后不到半分钟,摆脱了警察的拦阻,纵身跳入河里。河东岸的三位穿着裤衩的骡子,拖着伤腿,一拐一拐的,很是滑稽的扑嗵、扑嗵,全都应声扑进了河里,奋力劈水,尽往河心游去。
何孟光脚赤腿,此时又提前甩掉了上衣,上身也是完全光着的,这样阻力又小,他可以抓住对手,而对手却绝难抓住他。那第一个兴奋的跳水的家伙不知中计,刚入水,披挂齐全的一身衣服,几乎就是捆在身上一般的难受,原本水性就不如他的敌手,穿着鞋子尤其笨重不灵便。何孟看着他落水的位置,快速地游过去,只等他露头就打。那家伙刚从水中浮出半个脑袋,就被突不及防的雨点一样密急的快拳打得晕头转向,只残留一把微弱的力气,勉强支撑着他不沉下去喝水,他哪里还有余力与对手搏击,就不说他搏击的技巧又大大的丢分。何孟只打得他苦苦求饶,“好汉,饶命,饶命,我服了,别打了。”何孟放过了他。三匹瘸腿骡子,远远的看到了,最给他们仗胆的老大,此时都已大败而逃,往东岸这边游来,感到很是惊讶。听老大连声的好汉饶命,也都知道不好玩,刚过了小半河,也早早的转身往回游,重新上岸。可怜第二位从桥上跳水的,听到同伴被整惨的求饶声,知道自己分明不是价钱,慌忙主动避战,急忙往西岸游去。何孟与他相距二十多米,何孟惦记着未完之功,岂能轻易放过他。何孟的速度令对手胆寒,那家伙一边逃跑,一边嘟嚷:“奶奶的,瞎了眼了,谁见过这样的狗爬,真是倒血霉了。”他听到追他的水声近了,却又有了放手一搏,同归于尽的瞎闹。“反正是跑不掉了,打就打吧。”他就不想,他穿着一身衣服,在水中笨得像狗熊,哪有力气与人水中搏击?他回头主动迎着对手过去,近身以后却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倒是主动出击,率先打出了两拳,但却软绵绵的,而且还被对手迅速躲闪掉了,完全未及对手的皮肉,只是在水里打打扑嗵,击起一波水花。何孟打他,却是瞪眼看着拳头迎面砸来,速度快得吓死人,躲都躲不掉,两眼被拳打得热辣的难受,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哪里能够还手。三拳过后,他不记得后面又挨了几拳,真是记吃不记打。这时候,他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紧张尤其让人无力。这家伙完全傻了。何孟看差不多了,便不再打他。“你老实点,我不打你!”他连着点头,“我老实,我老实,我保证老实,别打我,别打我!”他已经怕成神经质了。
何孟往额头上撩一把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我问你,认识我吗?”“不认识!”“你们六个人里面,有谁认识我?”“没有谁认识你。”“奇怪,那为什么你们要对我下手?”“不知道!”“谁派你来的?”这家伙遇到不能接受采访的话题了,原来他有内部纪律约束,却不顾礼貌,竟连一句无可奉告这般扫兴的话都不想说,突然潜入水下没影了。何孟瞅着他冒出的水花追踪游去,他一露头就与追击者撞脸,这家伙吓得又潜入水下,企图这次能够逃脱。他这次露头,又与追击者撞脸,他再想下潜却被何孟伸手抓住。“不愿说是不是?总想跑是吧?我来教你潜水。”
何孟把他脑袋夹住,按着头给他灌水,连灌了三口水,“说不说?”“说!我说!”“说你背后,支使你的人是谁?”“毕头!”何孟认识毕头,虽然毕头比他年长四岁多,但因为有着同样的爱好,都喜欢运动、健身、搏击术,所以,他与毕头,还算是不错的朋友关系,但毕头没有理由打他的闷棍。何孟故意不说实情,“哪个毕头?我不认识毕头!”“只有一个毕头,解毕头!”
解毕头是个非常活跃的角色,黑龙潭地界上的年轻人,不认识解毕头的人真不多。解毕头酷爱武术,尤其喜爱三节棍,棍术了得,摔跤的技巧过人。早两年,何孟的臂力不及现在,就只配给解毕头当陪练,只是近年在摔跤方面开始赢她,这都是占着男人体力上的优势。何孟与毕头打斗,只有两样能够胜她,一样是摔跤,一样就是拳击,都是力量型的。但如果解毕头的手里有棍,即使不是她用得最出神入化的三节棍,何孟也难近身,那就只有挨打的份了。“你老板是谁?”“是解毕头派我们给她哥出气来的,解毕头是我们六个人的老板!”何孟问:“解毕头给她哥出什么气?”“这个老板不说,我们几个都不知道。”
何孟对解毕头大家庭的兄妹中,只有像解毕头这样有名气的成员还有听说,像她的小妹解媚豆更是大名鼎鼎。其次,就是解顺风和解赚头了。解家的其余姐妹,包括父母,何孟都不甚了解。
至此,何孟已经明白了,今天这一仗,自己是替别人打的。而且这个别人,不是一个不知名姓的远方人,实在就是替近在咫尺的韩天保。
何孟觉得真相已经大白,实在没有必要再多问了。何孟对混混之类的人缺乏了解,不知这一仗对将来会有怎样的影响,便问:“你不会选个时间找我再打吧?”
“不敢,不敢,那就太不地道了。你都放过我了,我明明是你手下败将,哪有脸再找你打架,那是跟找死差不多。”
“你走吧!”
何孟放他走了,这家伙也是懊恼无比,在已经陆续聚集了数百人的现场围观之下,败得如此狼狈,他是没法跟自己交待了。反正众目睽睽,大家都看到他灰头土脸的往济河东岸游去。
大战结束,危险解除,何孟却为自己身上没有一件衣服犯愁,往哪去呢?怎么解决赤身露体的问题?正犯愁,有人喊他:“何孟老弟!何孟老弟!”
何孟听喊他的声音是韩天保,却没有听出来人在哪。只到韩天保向他招手,他才从稠密、众多的人头中看到韩天保就站在桥上,还是正对着他的位置。何孟面露喜色,冲桥上的韩天保连连招手。韩天保示意何孟往西岸游,何孟转身往西岸游去,韩天保快步往西岸走去,提前等在了那里。
何孟上了西岸,当务之急,就是找临时的遮体的衣服。秦参军亲自找他紧急支援的十名武警帮何孟解决衣服的问题,结果分别从两名武警身上借了上衣和裤子。据说,裤子是驾驶员的,上衣是一位身上穿有背心的战士的,唯独没有鞋子。韩天保回到他的车里,带来一双运动鞋,一双从未沾脚的备用的袜子。何孟穿戴齐全,心里就在盘算这一仗的得失。他心里清楚,这一仗打的,没了一套新衣服,没了一双新鞋,没了钱包,没了手机,还没了一窜回家的钥匙。最头痛的是,回家该怎样跟老爸解释?老爸可是何正大啊。
打斗发生的现场,从三辆车所处的位置,就可明了事情的性质。所以,出警的警察当场就把寻衅的一方,即是解毕头派的六个人全部拘了,只有一名伤重的被救护车拉走了。其实,脑袋被灭火器撞伤的伙计,早已苏醒,只是头晕得厉害,并伴有恶心的症状,鼻梁塌了,四到六颗牙齿松动,有两颗牙齿完全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