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伍香珍及时看出了阮易策马上要打退堂鼓了,一时着急,慌忙把电话让给阮易策亲听。“易策哥,站那么远干嘛呀,哪有什么可回避的?易策哥,你过来!还是你来听吧,你替我狠狠地骂他这个不长劲的浑蛋!”
阮易策顿时流露出自己其实很尴尬,而且很忙,说话就要走的意思。
阮易策不禁有些窝火地思忖道:“你家伙到现在还在外面,那你提前八天,请我来你家干吗?那我在这里多没意思?你忙?你比我还忙吗?我就没有事吗?真是莫明其妙,那我不是白来你家一趟?”
这话点明了今天若没有吴智刚陪他,对领导来说,便多了惟恐下不来台的不安。这话也掩盖了他与伍香珍偷情,受着荷尔蒙的驱动,基本上自己不会过于拒绝伍香珍的秀手帮他宽衣解带,之后与他缠绵在一起,与他共叙温存的。这个恐怕不能用于直接的表白。
还得这么说,“我就纳闷了,真不知你吴大郎项目部的那些人,成天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你养着他们,就是管他们吃白饭的吗?”
此语一出,吴大郎知道还没有完,只好接着抱歉,和进一步解释,以求得阮主任不要见怪。总之,他做的姿态,他的表态,大体上还算识相,表明他分得清上下尊卑,也辨得明主与从的关系。
阮易策不失面子,总算于通话中最后同意了,即使吴智刚今天不在家陪着,大哥也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吴大郎恐怕误了好事,改用更直白的说法解释说,自己不能现在回家,是由于甲方的多位领导,今天亲临工地现场,他实在不好意思、也不忍心丢下他们而寻独自离开。
那他怎么忍心要专程听他汇报的建委主任上门扑了个空呢?
你这个大掌柜的可真够吊的。
你所说的甲方,充其量只是你眼前一个项目的甲方,我不夸口也是你过去、现在、乃至今后,事实上的,正主子的“甲方”。
阮易策嘴边没好明说,心里已明知被这家伙放了鸽子,免不了有些愤愤不平。只是当着伍香珍的面,阮易策不便于真去计较,一定要表现得颇有雅量,以免坏了他与伍香珍此刻火热的心情。
伍香珍目睹和耳闻了男人间言不由衷的道白,并不能令她觉得怎样开心。倒是周围人对她与阮易策之间的风言风语,却能从伍香珍脸上泛起的潮红识得一些真意。而且,因情动而高涨的情绪偏使她这会儿更显容光焕发,楚楚动人了。看她那样,她确是很喜欢听男人间的交谈,你看她眼神热切,乖巧地陪侍在一旁,面容讨好地,恨不能听得一字不落。
其实,伍香珍听得确实比阮易策要明白,你看他一朝前脚踏空便满腹狐疑,生怕被卖了似的表情便明白了。
伍香珍心里边明镜似的。借着话筒传回的,是官人一早,站在床边与她交待的,可能会被他在外面用于遮盖的一些托词。
就是说,吴智刚不是如他说的在哪个工地上忙。不过,他确有不得已的事情,又无法交托任何手下,而非得由他本人去办,这才造成他被迫缺席了在家欢迎领导这么荣光的事情。
另一方面,大郎在阮领导面前远远不够自信,还需要随时在大东家的面前替自己多多表白,哪怕是虚构的呢。这样他就编造了一个在工地忙碌的假相,想在东家面前继续保持一个好印象。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理层面上的自我宽慰罢了。
伍香珍也深知,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大背景的人情社会里,凡事注重关系,讲究渊源,竞争的气息弥漫于周围的空气里。伍香珍更清楚,只有老板高兴了,倾心于你了,把你的事当成老板的事了,就不愁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的做下去。大批的好处都是预先安排好的,这基本上就是一种钱追人的境界了。
那吴智刚深夜接的一个电话,因为事发突然,只得与伍香珍交待一番,趁着夜色,独自驾车离村而去。吴家大郎似乎再次用行动表明,在他的棋盘上,他还是比较喜欢隐于幕后而把伍香珍推到前台。
有伍香珍在一旁含情脉脉地盯着,再有吴大郎在电话里一再恳求,火已消去大半的阮易策,总算答应不走了。
这边挂了吴智刚的电话,时候不大,救场的人便来了。
在吴家,能在这时候赶来救援的,可算是吴家的人材,她们都是伍香珍情急之下,亲自点将所特意搬来的救兵,自然都是伍香珍娘家的生力军,是她的两位年轻的弟媳。季嘉年、季嘉月两个,此刻像两只讨喜的鸟儿同时赶到了,她们的任务自然就是来陪阮大哥玩牌的……伍香珍坐下来打牌,心里却不由自己,总在想凌晨两点打进的那个奇怪的电话。这大概触动了女人的某一根敏感的神经,还是那个最古老的定理,你越不想告诉她,她就越想知道,吴智刚欲言又止,加上当时矛盾的心情,都成了激发伍香珍好奇心一再裂变的危险元素。
“谁呀?谁的电话把你急成这样?”
“没什么,你看出来我着急了?”
“你抽烟的手都在抖,我还能看不出来?”
“哦,大概是刚从热被窝里爬出来,身体还不适应冻的吧!”
“我提醒你,现在是六月的天,你不是从被窝里面爬出来,从蚕丝空调薄被里面爬出来还差不多,那能把你冻成这副德行?”
“就算是吧,你个娘们家,问这么多干吗?需要告诉你,即使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
“那我不问好了,你今后有事不要找我!”
伍香珍这一招,还是比较灵的。留给吴智刚的,只有举手投降的份了。
“看吧,又来了!没功夫和你罗嗦,我走了!。”
吴智刚拿好了车钥匙,却没有甩开步子就走,他似有话说地来到伍香珍近前。
“万一我回来晚了,你千万不要一个劲儿打电话摧我,那样恐怕阮主任不生气也会生气的。”
这样直面主题,一点儿都不奇怪,因为今天,吴家就没有比阮易策的到访更重要的事。这几天,两口子在早晨起床,和晚上吃饭和上床前,几乎都在唠叨和完善这个事。
“什么?你让我提前一星期请阮主任来咱家,人家今天来了你反倒不在家?天底下有你这么请客的吗?”
“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能回来家自然会回来的,但要是实在回不来,那也是没有办法!”
“是谁给你打的电话,有这么重要?都比你在家等领导还重要?”
“话不是你那么说的,好像我不知轻重,就只有你一个人能了;算了,反正我现在跟你也说不清楚,等我走后,你只管依我说的做就得了。你还是配合我,还比较稳妥些,这样吧,到时候我从外面给家里打电话,就说我在工地上忙,有甲方的领导到工地视察,我不得不陪着;只能这样了,晚上我按原计划在金皇皇冠大酒店请客,我负责当面向领导赔罪就是了。”
伍香珍暗中小心在意地提防着,在她自己身上,别发生了万一的情况,一夜之间被暴富的吴大郎狠心给甩了,她自然也在留心着发生在她面前的任何不寻常的事情。电话的另一头到底是什么人?因为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在凌晨给吴智刚打求助的电话?吴智刚着急忙慌的为的什么事?又为什么非得刻意瞒着本师娘不可?
“姐,该你了,思想开小差了吧?不能够啊,阮大哥会生你气的。”
“坏东西,要你给我提醒!”
“阮大哥,你看她还像是我姐吗?下手这么狠,一点不留情面,你还不管管她,只有阮大哥你说话她是得听的。”
“那恐怕也不一定,那也得看你姐当时的心情,心情好的的时候就好说话一些,心情不好的时候大概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们最好不要惹我,你们要向易策哥学习,不过,我今天心情很好,你们随便和我顽皮好了,我不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