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到来，划破了静谧的湖面，在其上留下了道道涟漪，青草纷纷为其让道，草坪上满是它的足迹。
迎面而来的风让丰尘不禁揉揉惺忪的睡眼，今天是他接触“灵脉”的第四日。
丰晓浮站在儿子面前，一声出口：“起。”
丰尘点头，举起右手，只见掌心上又出现了那团灰白，不过色泽相较于前日，要光亮得多。此时丰尘的脸上，丝毫不见累意。
丰晓浮又一声：“收”，丰尘将手一握，再摊开时，灰白已无踪影。
前三日，丰尘一直坚持着父亲所指导的掌心训练，虽然单调，但他很是努力，丰晓浮将儿子进步的一点一滴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决定今日进行下一阶段。
“很好，今天我们练别的，你先坐。”
丰尘坐在软软的草坪上，等待着父亲的教导。
“练之前，我再给你在知识方面下下功夫。”丰晓浮悠悠说道：“你先前所说的法术，实际上称作‘灵术’更为恰当，而能够使用灵术的人，便被称作修灵人。实际上，在苍花大洲修灵人遍地都是，只不过我们的白桥镇地处偏远，所以你几乎见不到罢了，所以，你可不要为了自己微不足道的进步而骄傲过头。”
丰尘点头。
“世上的灵气，被我们的灵脉吸收后，就成了自身的灵力。使用灵术，便需要消耗这份灵力。修灵人对灵力的驾驭程度，自古以来以“境”划分。这境分为四境，每一境又分为三域。一个人只有通过不断的日积月累，才能强化自己的灵脉，从而升域，升境。随着一个人的灵境提升，他的肉体也会变得愈加坚韧，最终超乎常人所能。练剑，意味着要战斗，要与血打交道，因此，灵境的修炼必不可少。”
话落，丰晓浮看着丰尘。
他暗自下了决心，只要在儿子眼中看到一丝恐惧，丰晓浮便只会教丰尘一些基本功，绝不会倾囊相授。
他实在不想丰尘走上星傲的后路。
然而，男孩眼中的除了兴奋与期待之外，别无它物。
一股复杂的情感在丰晓浮心头生出，他不明白，这究竟是失落，还是喜悦。
短暂的沉默后，丰晓浮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之所以仅让你练习在掌心逼出灵力，为的就是尽快使你全身的灵脉畅通，让你适应这种感觉。”
“可是爹......你说灵力是来自于自然中的灵气，但我不记得自己何时吸收过它啊，那为什么我又能释放出这团小东西呢？”丰尘开口问。
“你集中精神的时候，灵脉会自动地汲取周围的灵气，就如同呼吸一般，较难察觉。”
见丰尘打消了疑惑，丰晓浮又道：“凡是修灵人，都会专注于灵境的突破，而你现在处于的地方，便是聚灵问域。”
“聚灵......问域？”
丰晓浮回答：“没错，四境中首境名为聚灵，它是所有修炼人士必须跨越的第一个关卡。聚灵境三域分别为问域、求域以及达域。每个灵境都会有它独特的象征，聚灵境，顾名思义，象征便是聚灵。因此，当你能够熟练地在掌心聚集灵力时，便意味着你已经踏入了聚灵之境。”
一个又一个突然来到的名词让丰尘听得一脸茫然，他理了理思路，小声地问：“所以……我已经是修灵人了？”
丰晓浮笑着回答：“当然，你早就是了。准确来说，丰尘，你是聚灵问域的修灵人。”
丰尘握紧拳头，在心头一喝，好一会他才平静下来。
“接下来你要做的，自然便是向求域进发了。不过，灵境的修炼是很漫长的，我估计，你还得练个一两年才能抵达学域。”
“呃，需要花那么长时间呀......”丰尘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声音又小了下去。
“那是当然，毕竟你是初学者，万事开头难，聚灵境便是每一个修炼的人都要经历的坎。但切记，绝不能焦躁，良好的心境是灵脉成长的必要条件之一，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甚至走火入魔！”丰晓浮在给儿子讲解这番话时，表情异常严肃，令丰尘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不过，你这几天表现得很好。即使练习只有在掌间聚灵这一项，你也能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没有半句怨言。修灵人，就该将这种心态保持下去！”丰晓浮眉头又舒缓起来。
父亲的这一番表扬令丰尘精神大振，睡意全无。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尘儿，再聚灵一次。”
丰尘听言便做，男孩的手掌又闪现出光芒。丰晓浮继续指导：“在不要让灵力散去的前提下，将手慢慢地握成拳头，记住，要用力。”
丰尘小心翼翼地驱动着手指，同时又得保持集中以此维持灵力的形态，这一行为让他感到十分吃力，吃力到连呼吸对他都是一种干扰，最后，丰尘不得不屏一口气才将五根手指完完全全扣在一起。
丰晓浮道：“你虽然现在看不见这团灵力，但还是能在手心里感受到它，对吧？”
丰尘点头开口：“嗯，我感觉它好像在拼命用力推开我的手指，就像那天爹给我看的球一样，不过力气很小就是了。另外……还有些凉凉的感觉。”
丰晓浮道：“嗯，只要你有感觉就足够了。现在，你就握紧拳头，不要让它消失，接着从这开始，走到白桥镇石桥下。记住，只要中途灵力散了，你就不能再移步，除非再一次将它握在拳头里。”
丰尘听了脸色一变，要知道此处离镇边石桥的距离，远到丰尘就算能够一直发疯似地快跑，都得跑一个时辰……更何况还要带着这团小东西？
可是，父亲这么说自有他的打算，丰尘只能闭嘴照做。他原以为今早的食物之所以丰盛是因为父亲心情好，没想到只是因为连同午餐一起准备罢了。
男孩深呼吸，朝西方前行。
起初丰尘谨慎十足，将全身紧绷，尽可能降低身体动作幅度，因此步子跨得又小又慢，然而这样行走实在太令人难受，一会时间，丰尘便坚持不住了，他喘了口气，全身顷刻放松下来，不过即便这样，丰尘手中的感觉并没有散去，灵力依然维持得好好的。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难呢，好，就走快点吧。丰尘这么一想，步伐也变得自然起来。
他不知道，耐力才是这次训练真正的难点。
一个半时辰后，口干舌燥的丰尘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手中的那股抗力，与冷感一并消失，而此时丰尘总共才走了一半路程。他花了两刻之久，才将冒出的灵力再一次握在拳心，再度动身。
剩余的一半路程，丰尘手中的灵力消散了六次，又被重新聚集了六次，这剩下的一半路程，他走了三个半时辰。
当走到城镇那座宏伟巨大的石桥下时，丰尘跪倒在地，他的衣背早已汗湿，喉咙如着火般难受，丰尘感觉，只要他整个身子完全躺在地上，他就会直接昏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丰晓浮已来到他的跟前。父亲搀起儿子，再递去一节用风竹做成的水筒。丰尘拿过水筒，将它倒置，任由清水在他脸颊上与口腔内流淌。这是他第一次喝到如此甘甜的水，比白桥镇内的山蔗汁不知要好喝多少倍。
“很好。”父亲看着成功坚持下来的丰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待男孩喝完水，又在地上沉默地歇息许久后，丰晓浮又开口：“还能走得动吗？”
丰尘看着在夕阳下艳红的草地，没作声。
“回家吧。”
丰晓浮说罢，将他直接背了起来，就这样，父子二人迎着火红的霞云，踏上归家之路。
“尘儿，修灵人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今日的疲惫之感，但凡是上进的修灵人，都要反复地经历成千上万次，其程度还更加严峻痛苦。”丰晓浮背着儿子，慢慢说道。
“爹，以前也练得那么累吗……”丰尘好不容易缓了神，口音沙哑地问。
“是啊，太累了。记得以前我和你现在水平差不多的时候，我师傅同样要求我这么练。我第一天走的路程，是你今日走的三倍，而且走的是山路，走完时，脚上一堆血泡。”
“……”丰尘沉默。
“然而他不过是当晚给我脚涂了些药，第二天就逼我用跑的……现在想想都受不了。”
丰晓浮感慨地一声叹，又道：“放心，我不会像他那般过分……尘儿，若你着实受不了，大可开口，我绝不会怪你。”
“……爹。”
“嗯？”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了。”
“……”
丰晓浮小心地将儿子放在地上，只见丰尘双手撑膝，用力一挺，接着腰板挺直地向前迈开步伐，尽管他走得摇摇晃晃。
“果然是我的儿子呐。”
父亲看着他的背影，摇头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