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丰丰、丰晓浮?!”
牛旺看着血肉模糊的几个手下,惊恐地注视闯进来的男子。他不由自主地将脚从丰尘胸膛上挪开,但在那之前,牛旺全身一抖,忽然一下失去平衡,直接往后一摔。
扑通!牛旺摔了个脸朝天,没搞清楚状况的他抬起头,只看见自己那踩在男孩身上的脚,已没了踪影。
“你,敢踩我儿?”
鲜血从牛旺大腿断口处喷涌而出,看得牛旺面色惨白。
“啊啊啊啊啊——!”
他捂着大腿鬼哭狼嚎起来,就像身陷砍刀的肉猪。
牛旺的手下呆愣了好一会,才慌忙跑向他的身边,试图将他搀扶,但牛旺痛得在地上直打滚,疯了似的向四周乱抓乱叫。
丰晓浮移开视线,大步向前,然后在衣衫凌乱,浑身伤红,奄奄一息的丰尘面前蹲了下来。
他将双眼紧闭的丰尘全身扫视了一遍,从丰尘碰断的鼻梁、淤黑的腹部、看至那被刃器捅得满是血洞的右手。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两根手指颤抖地按向丰尘的脖颈。他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将萤火虫般的光点,汇聚在了指尖,往丰尘沾满鲜血的肌肤上一点。
转眼间,丰尘大部分冒血的伤口微微放光,迅速地愈合起来。
“尘儿……”
男子轻声问道。
原本在寒冷中沉眠的丰尘,忽然感到全身发痒,一阵暖和,睁开了发昏的双眼。
……
“……爹?”
男孩的声音极其微弱,弱到被他自己的喘息声掩盖下去。
但丰晓浮仍然明白他说了什么,紧紧握起他的小手。
“没事了,爹来了。没事了,尘儿……”
丰晓浮语气打颤着。
“我……没哭……”
“嗯,爹知道。尘儿,确实是个男子汉了……”
男孩没再回声,那被咬得皮开肉绽的嘴唇,微微一笑。随即,男孩双眼一闭,又昏睡过去。
“尘儿……对不起……”
父亲将儿子抱在怀中,用手轻轻擦拭起他那脏乱的脸,整理他凌乱的发丝,久久没有出声。
“啊啊啊啊啊!”
牛旺依然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吼着,伙计想伸手按住老板帮他包扎,反而被牛旺一把抓住。
“哈啊、哈啊……这厮,这厮只有一人!你们全给老子上!给老子剁碎他啊啊啊!”
牛旺双眼满是涨红的血丝,像疯子一样拼命喊叫起来,手下们一听,赶紧站起身,面朝着蹲在地上的丰晓浮。
丰晓浮不动,伙计们也没人敢先上前,显然,自己的老板莫名其妙地没了脚的情景,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心上,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眼前的男人,到底用的什么妖法?
“……混帐东西!还愣着干嘛?上啊!杀了他啊!”牛旺一边哀嚎,一边怒斥着手下。
老板的命令不得不从,况且眼前已经没有了退路。伙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率先壮胆地喊起来:“我们人多势众,而他就两只腿,一只手!大伙,有必要怕吗!一起上!”
听了这话,伙计们纷纷点头赞同,立刻有了士气,他们一顿乱喊乱叫,一起拥向丰晓浮。
丰晓浮一起身,冷眼向前一瞪,脚下突然起了一道风,聚集着环绕成了一个圈。
那风圈在空中一下子膨胀,向丰晓浮面前的众人刮去。
冲上来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那气流就横穿过他们的身体。
牛旺的手下们猛得被击飞,只感觉身体忽然失力,眼前的世界一下子颠倒过来,然后摔在了地上。
“啊!”
众人一齐一声痛哼,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们感觉有什么液体打在了自己的头上,抬头一看,见到了空中正在飙血的下半身,逐个坠在了地板上。
他们低头,看着自己喷血的腰部,绝望很快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咿啊啊啊啊啊——!”
灰暗的仓库内,一顿乱哭。
“什、什么?!”
牛旺半躺在地上,看着遍地的血肢与濒死的手下,仿佛忘记了疼痛,张着嘴巴没有出声。
丰晓浮面无表情地扫视痛苦地众人,接着在血水中拿起了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那把牛旺之前拿来虐待丰尘的匕首,慢慢走向了面如死灰的牛旺。
“别……别过来……”牛旺吓得哭出了声,慌忙地想起身逃跑,忘记了自己断腿的事实,在地上又摔了一跤。
丰晓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牛旺咿的一声,拖着残缺的腿向仓库内爬去,可是很快便爬到了头。
他背靠墙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丰晓浮拿着发光的匕首,来到了他面前,然后蹲下与他对视。
牛旺哭着在丰晓浮面前磕起头来。
“小的不清楚大仙何德何能,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冒犯您,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了!放过小的吧!”
牛旺拼命地磕头,一脸的鼻水眼泪,全流在了地上。
“大仙,您给小的一个机会去将功补过,行不行?小的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求求您,饶小的一命吧!”
丰晓浮左手一伸,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牛旺不停下磕的头强行拉住。牛旺张着口继续嚎哭着求饶,一块金属直接飞了过来,堵住了他的大嘴。
“闭嘴,你这头猪。”
丰晓浮紧接着就将匕首伸到了牛旺的双眼前。
牛旺惊慌地想推开他,然后发现自己的两只手也同脚一样没了踪影,眼前又是一片血红。
“呜呜呜!”牛旺极力地嘶鸣,但毫无意义。
丰晓浮冷言:“不管怎么看,这把匕首都是垃圾啊。但是,用来杀猪,还是可以的。”
“呜呜呜呜呜!”
“放心,我不会一口气就杀了你的。”
任凭牛旺做出各种求饶的姿势,男子都无动于衷,他只是闭上双眼,长叹口气,然后说出了牛旺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星傲,可还没落魄到被畜生骑在头上啊。”
……
冷月从滚滚浓云中挣扎出身,向牛旺匠铺昏暗的庭院倾泻着夜光。从仓库那道被掀得只剩一半的大门中,丰晓浮抱着丰尘走了出来。
月光下,他就像个血人般,浑身散发着腥味。
远处,皇甫昊双手背后缓缓走来。他看着庭院一地的尸体,面色凝重地摇摇头,接着看向丰晓浮,又看向他怀中浑身血迹,狼狈不堪,昏迷不醒的丰尘。
“你,将整个铺子屠完了?”
“嗯,既然敢动我儿,就莫想死得舒服。”
“……你过了。你明知道,就算你儿子伤再重,我也能治好。”
“皇甫昊!你莫惹我!”
丰晓浮猛然地一吼,整个庭院似乎都被他的气势吓破了胆,草丛间的虫鸣一下停顿下来。
皇甫昊沉默地看着丰晓浮怒不可遏的模样。
“要是换做你女儿,你还能如此理智吗!别给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皇甫昊低下头,无言以对。
丰晓浮话落,看着怀中的丰尘,咬牙切齿起来。
“怪我,都怪我!都是因为我刚才一高兴,欠了考虑,让尘儿独自一人去那偏僻的地方。如果我不拦着你女儿,让她与尘儿一道前去,想必也能把这群渣滓打得落花流水吧……唉,我真是,把我儿子害惨了……”
皇甫昊上前,抬起丰尘的手臂,往上面一把脉。
“这孩子的伤口你没处理完?”皇甫昊一惊,问。
“我那套心法,比较极端,只敢对自己深用。对于外人,我只能替他处理皮肉伤,我不是医生,不了解他人的身体结构,稍出差错,尘儿的心肺便会先因我的灵力而胀破。不过,我检查过,他只剩下些内部的小伤,并无大碍。”
“无你个头!”皇甫昊大骂一声,将丰尘从丰晓浮怀里抢了过来,紧接着快速地将他安置于草地上,让丰晓浮一脸惊愕。
“我不来,这孩子就完了!”
皇甫昊脸色紧张起来。他将外衣一脱,坐在了草地上,一手置于丰尘的胸膛上,一手握住丰尘瘦弱的左臂。在他的掌心下,慢慢冒出了深蓝色的火焰,在丰尘的皮肤上燃烧起来。
丰晓浮大为不解地说:“我刚才明明仔细地看了一遍,不可能呐!”
皇甫昊一边摸索着丰尘的身体,一边解释:“这孩子,体内深处有一团灵蕴,异常非凡。包裹此蕴的灵脉缠绕着这孩子的心脏,它存在地极其低调,几乎所有的反应都被丰尘跳动的心脏所掩盖。但是,当我仔细去感受这细小的灵蕴时,它居然将我的神识赶了出来。”
丰晓浮听了皇甫昊的话,大惊。
“这灵蕴这么微小却有如此威力,简直深邃得可怕。按照你的说法,恐怕是丰尘在被此铺的人虐待时,情绪达到崩溃,激活了这丝灵蕴,致使它开始蓄能,再加上这孩子全身灵脉皆被人为地封锁住,要不了多久,包裹它的灵脉便会炸裂,你儿子将因它而被烧成灰烬!”
“……”
皇甫昊严肃地继续说道:“我的神识触碰了此蕴,然后,他给我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刚成为剑圣的你……恐怕锁住他灵脉的也是你吧。星傲,你莫非……”
“救人要紧,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丰晓浮也坐了下来,一脸的担心忧虑。皇甫昊见状便没多问,低头又将丰尘检查了一遍,说道:
“……行吧,首先,你得把他灵脉上的锁全解了。”
“好。”
两人在满是横尸的庭院里面对面静坐着,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丰尘的治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