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玄霁回答,高杨就自顾自的讲起来。
传说昙花是一个花神,她每天都开花,四季都很灿烂,她爱上了一个每天为她锄草的小伙子。后来玉帝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大发雷霆,要拆散鸳鸯。玉帝把花神贬为一生只能开一瞬间的花,不让她再和情郎相见,还把那个小伙子送去灵柩山出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
可是花神却忘不了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小伙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总要下山来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所以昙花就选择在那个时候开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气绽放在那一瞬间。她希望韦陀能回头看她一眼,能记起她。可是千百年过去了,韦陀一年年的下山来采集朝露。昙花一年年的默默绽放。韦陀却始终都没有记起她。。。
玄霁听后沉默了良久,“或许不是这样的,想不想听听我的版本?”他轻轻的说。
在千万年前,在天界的花园里有着各式各样的花,昙花只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甚至她还被其他花朵笑话,她,没有美丽的花朵,因为她不会开花。
有一天,一阵大风吹过,昙花小小的身姿差点就被大风吹断。这个时候有个男人,穿着白袍经过,男人轻轻的抚着她,让她躲过了大风。然后男人走了。只是那惊鸿的一瞥,甚至只是那温柔的扶持,让昙花终身难忘。昙花一直在想,男人什么时候还会来。
等了一千年,男人没有再来,等了第二个一千年还是没有来,有天百花仙子来了,昙花问她:那个当年的男子是谁?百花仙子笑着说,那是菩萨,是韦陀菩萨。昙花痴迷的自言自语道,如果她能永伴菩萨该有多好。仙子说:别天真了,你知道菩萨是无情的。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仙子让昙花放弃那个念头。就这样昙花又等了一千年,经过了几千年,昙花已经修炼成了一朵花精。
就在这个时候,昙花有了个机会,天界要召开大会,韦陀菩萨也会来参加。昙花有了这个机会去参加大会,当她以小小的花精身份仰望她的菩萨的时候。她激动万分,大会结束后,昙花跟着韦陀走了好远好远。他们又走到了那个花园里。韦陀没有转身,只是问昙花,你跟着我为何?昙花万分高兴,她说:我仰慕你很久了。
韦陀菩萨踏上了莲花座,闭目坐在莲花座上。轻轻的对昙花说。你已见到了我,回去吧。安心的修行你会列入仙班的。昙花不死心慢慢的走向韦陀。她知道菩萨没有七情六欲,但是她爱了他几千年,等了他几千年,换来的只是他的垂眸。昙花走到莲花座前,看着韦陀。轻声说:我今天可以变换人身了,您能否看我一眼,菩萨依旧垂眸,手里的佛珠转动着。清风吹过,还是那么的安静。是啊,菩萨怎么会爱人。昙花心死,昙花对菩萨说,我要变换成一次人身,只为你。
昙花说完,在韦陀面前耗尽千年修行。绽放她最美丽的一次。花很美,美过牡丹。但是只是一刹那,花开花落。昙花看着菩萨,但是菩萨始终只是垂眸,未曾看她一眼。昙花一现,昙花并没有看到菩萨有看他一眼就消失了,但是当她消失的一刹那,她望见了菩萨滴下的一滴眼泪。因为她不知道,不是韦陀无情,是他无法有情。他何尝不是在见她第一面时就爱上了她。。。
高杨静静的听着玄霁讲述着,不知道为什么这故事让她的心久久无法平静,感到脸上一阵冰凉,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来,她把头轻轻靠在玄霁的肩膀上。
玄霁觉察到了她的异样,转过头来看她,被高杨轻轻的阻止了,“不要动,就这样,让我靠一下,哪怕一会儿就好。”玄霁再没有动,任由她这样靠着,任由她的泪水无声的流淌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高杨被玄霁轻轻唤醒了,“高杨,高杨,醒醒,昙花马上就要开了。”
她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眼,嗯?自己睡着了吗?这样怎么也能睡着?她看看眼前的昙花,好像已经有点打开花苞的样子了。她努力睁大眼睛,不能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
接着,她听到了一阵微小细碎的声音,仿佛是轻微的爆裂声。渐渐的,一朵洁白如雪的大花朵徐徐绽放开来,海带状的绿叶间,一只娇嫩的花蕊正在微微颤动,筒菊似的花托拢不住丰腴的白玉般的花苞,雪白的花瓣从花托之间轻轻的探了出来,成束成束的花蕊从花苞间缓缓绽出。伴随着这绽开的美丽花朵,一阵异香扑面而来,不像百合那般深远,也不像茉莉那般淡雅,只是馨香扑鼻,让人回味无穷,闻之令人心醉神往。
两个人脑袋凑在了一起,就这么注视着绽放的昙花,偶而相视一笑。
玄霁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难得今晚月色这么美好,也不算辜负了昙花月下美人的称号。”
高杨忽然狡黠的一笑,“莫非月下美人就只有昙花吗?”她忽闪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上扬着。
黑暗中没人看到玄霁的脸色一寸一寸渐红,直到连耳朵都红了,他轻声说,“花美,人更美。”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果然传闻不虚,昙花绽放了只有短暂的一刻,就收回了自己饱满的花瓣,慢慢的低垂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它枯萎的归宿。
欣赏完昙花一现,两人各自回房休息,高杨这一夜睡得倒也安稳,做了一个美美的梦,梦里有花神,韦陀,有昙花,还有玄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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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高杨起来,总觉得昨晚的一切美好的那么不真实。她收拾好自己,穿上自己原本的衣裙,走出房间,又去了一次昙花花圃。一切都跟昨晚一样,不过因为是白天,一切又都跟昨晚不一样。
昨晚盛开过的那朵昙花已经逐渐凋零了。
高杨很是惋惜,她伸出手想安慰一下花瓣,却担心自己不小心会把它碰掉了,就没有忍心触摸它。她呆呆的望着这朵枯萎的昙花出了一会儿神,说,“但愿来生你能得偿所愿,与你的心上人永不分离。。。”
一回到小木屋门前,就看到花小白和玄霁一人拿着一根浇花的水管在给三色堇浇水。花小白时而不时挑衅的把水浇向玄霁,玄霁笑笑,却也并不躲闪,任由花小白对他胡作非为。
花小白手里的水柱扬起来,透出清晨的阳光,高杨倏地看到一道彩虹划过,就在花间,美的不像话。
4S店的员工来了,玄霁的车很快就修好了。告别了花爷爷,花小白,还有花喜鹊,两个人就开车回市区。花喜鹊对高杨很是依依不舍,一路跟着飞了好久,送了好远,才喳喳叫着落在了路边的树上。
经过昨天的相处,一路上高杨和玄霁仿佛熟悉了很多。两个人还是话不多,高杨还是时而不时侧过头来看看玄霁,不同的是,玄霁转过头来冲高杨笑的次数多了许多。
在路上,高杨忍不住逗玄霁。
问他,你早饭吃了吗?他说嗯。嘴角微微上扬。
和他说,你要多注意休息哦。他说好。转过头来看了看高杨,满眼笑意。
再问他,你回去会不会有点想我,他说嗯。微微闭上双眼认真的点了点头。
又问他,有空和我联系吧?他说好。语气里竟有些许宠溺。
原来他回短信“嗯”和“好”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高杨偷偷的看他心里暗暗想,手机这东西也算害人不浅,透过冰冷的屏幕就是看不到对方的表情,许多误会也就由此产生出来。要不是亲眼所见,还以为“嗯”,“好”搭配的表情是冰山颜冷淡脸呢,万万没想到,这么难看的两个字竟然也可以这么有生命力。
美好时光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市区。
玄霁把高杨送回学校,就驱车回医院上班了。临走前特意拉过她的手腕又给她号了下脉,确保昨天的落水一切无恙。
高杨走在校园里,一群学生看到她,嘻嘻哈哈的跟她打招呼。
“哇,老师你朋友好有钱,竟然开这么低调奢华的车?”
“老师,刚才那是你男朋友吗?”
“好帅哦!比校草还帅!跟老师很配呢!”
高杨听到他们的话,心里觉得有点小甜蜜,可又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小心思。笑嘻嘻的说,“你们眼睛倒是尖,还不快回去背书。”然后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故作镇定的回到办公室。
玄霁一整天都很忙,不过忙的间隙,他也会偶尔想到高杨,想到她的舞,心里莫名的就会掠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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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杨下午是有正事的,有一位很神秘的古董商人,想要约见高杨单独谈谈。高杨在古董鉴定界名气很大,所以慕名而来的人很多。
不过,高杨从来不直接与人打交道,一来古董鉴定界往往讲究越老越权威,她一位年纪轻轻的小女子,免不了经常被人质疑,还得自己和恩师多费口舌的去解释;二来她也不希望自己被人认识,古董这个领域门道颇多,她只想过平凡人的生活,尤其不愿意平静的生活被任何人打扰。
所以除了少数几个圈内的知情者之外,大家都是只闻高杨其名,未见过其人。如果有什么需要鉴定的文物或古董,恩师那里都会安排好,她只负责对古董本身的鉴定,然后会发布详细的书面鉴定结果和意见,并不亲自出席任何场合。
但这次不同。
把她收做关门弟子的恩师苏老先生,以将近百岁高龄亲自打电话给她,请求她无论如何一定要见见这位神秘的古董商人。据说此人是恩师的故人,十分有渊源。对于恩师如此恳切的请求,高杨是断断不能拒绝的。时间就约在今天下午2点,在香格丽景国际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
高杨准时到来,整个旋转餐厅都没有什么人,远远的就只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曾经满目繁华的古都长安。
高杨走上前去,很礼貌的问道,“您好,我是高杨。请问是约好见面的李先生吗?”
那男士闻言缓缓转过身来,只见这位李先生大概50岁上下的年纪,方额广颐,相貌清朗,一对剑眉,双目炯炯有神,透露着果敢坚毅,两鬓略微有些许的白发,十分有威严。
他很客气的说,“高杨小姐,你好。果然很守时,请坐。”
落座后,服务员上前询问是否要喝点什么,李先生示意高杨先点,高杨没有看菜牌,直接问道,“请问有绿茶,汉水银梭吗?”
服务员表示有的。
李先生露出赞许的目光,“高杨小姐好品味,竟懂得欣赏汉水银梭。请给我也同样来一杯。”
高杨礼貌的回答,“让李先生见笑了,小小爱好,登不上大雅之堂。”
李先生上下打量了高杨一番,“恕我冒昧问一句,高杨小姐看上去也就不过20岁左右吧,这个年龄,恐怕连大学都还没有毕业。不知到高小姐是否真如苏老先生推荐的那样,对古董颇有研究?”
高杨在他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了--又是一位因为年龄而质疑她的资质能力的人。不过她依然保持专业的水准和态度问道,“不知道苏老师是怎么跟您介绍我的呢?”
李先生目光睿智的看向高杨,“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之前特意去苏老家拜访过。苏老说,我这个事情他办不了,但是他的关门弟子,排行在第十七的徒弟却是能的。而且苏老还特别强调,我这个事情,除了他的十七徒弟,放眼全中国,哪怕到了日本,海外,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办的了的。”
高杨听到这里,微微笑了,对李先生说,“家师谬赞了,我的确就是苏老师排名第十七的弟子。”
李先生眼睛闪过一丝光芒,“这么说,你果然就是古董鉴定界大名鼎鼎的‘十七’了?”
高杨的表情显得十分专业,“李先生言重了,我本名高杨,艺名嘛,就叫‘十七’。”
李先生似乎有些惊讶,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既然是声名远扬的贞观古董鉴宝第一人--十七,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知道高杨小姐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样东西?”
说着拿出了一只乌灰色的金属碗来,高杨并没有伸手接过,她只略微的看了一下碗的内壁,便说,“鎏金双鱼纹银碗,何家村窖藏共出土了两件,造型和大小基本相同。碗底内有两条鎏金的鱼,当碗内盛满水时,水波流动,碗底的小鱼就如同在水里游动一样。”
看李先生露出赞叹的目光,高杨接着说,“鎏金双鱼纹银碗,高2.1厘米,口径11.7厘米,重122克。碗为敞口、斜腹。碗内底采用捶揲法制作出突出的鲵、鱼,周围衬以水草,水草也为捶揲制成,纹饰鎏金,鱼尾、鱼鳍等细部使用錾刻和线刻手法加工。碗腹部内外壁均旋切打光,因此,留有密集的平行线状的细纹。[引用自申秦雁主编《陕西历史博物馆珍藏金银器》,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03年11月。]”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对方,“李先生,恕我直言。您手里的这只碗并非是何家村窑藏。”
李先生神秘的一笑,“愿听十七高见。”
高杨也笑笑,“两只何家村窑藏的鎏金双鱼纹银碗,众所周知,保存在陕西历史博物馆。”
“就这么简单?”李先生露出玩味的神情。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高杨看着他手里的古董,“窑藏的银碗存于巨瓮和银罐之中,长埋地下,密封相对完好,因此色泽尚佳,氧化程度并不十分彻底。”
她喝了口茶,觉得不错,应该也是玄霁茶园的茶,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继续说,“李先生手中这只,也并不是赝品,确实出自唐朝,与那两只博物馆里的银碗同出一处。史料记载这碗共有四只,属于大唐宫廷御用器物。李先生手中这只,应该出自墓穴陪葬。”
她的眼神再一次飘过那只碗,“从它的纹理,损伤程度以及氧化程度来看,应该在下葬不久就被盗墓贼挖出来了,然后保存在居室里面,也曾经数次埋入土中。而且之前的收藏者和李先生都并没有刻意的养护,任由它历经了时光岁月的打磨。所以才呈现出现在的乌灰色。”
话音刚落,从背后传来一阵鼓掌声,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在高杨身后响了起来。“精彩精彩,精彩极了!”
听着声音好熟悉,高杨回头一看,愣住了,“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