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云醒来的地方已经离开了华山地界,从那里开始她一路翻山越岭,一路向北,走到傍晚,又徐徐前行了几十里。本来按说以她的修为,日行三五百里也不成问题。但问题是现在她不敢走有路的地方,只能在崎岖的山岭中前行;加之昨晚激战过后,整个地表地貌都变了,到处都是断木、滚石、泥石流、山洪、滑坡,有些地方她运起功法,能飞跃过去,而有些地方,她不得不绕道而行。
走了一天,冰云早已饥肠辘辘,可是野果都被暴雨和狂风冲刷掉了,她难以找到足以果腹的食物。幸好她通过跟踪一只蜜蜂,发现了一个挂峭壁上的蜂巢。可是若攻击蜂巢,必定会被蜜蜂围攻。以她的实力对付一群蜜蜂不是难事,可是倘若她引动内力,就极容易引起敌人的察觉。该怎么办?她一时踌躇起来。
就在此时冰云忽然感觉到什么,她不由自主地缓缓举起手掌,嘀咕着她也不知道的言语,然后听得叮一道清脆悦耳的响声。那些盘旋在蜂巢周围的成千上万只蜜蜂便像害怕什么那样浩浩荡荡,蜂拥而出,夺路飞走,形成一条宽阔的“蜂带”。冰云听得响声,回过神来再看时,那里已仅剩一个空巢。
冰云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它,惊讶地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半响,她想起那株巨大的榕树,它能生长千年、万年,必定有驱虫的能力,否则早被各种虫子啃食干净了。而自己在重茧中呆了数个时辰,恐怕至今身上的绿色汁液还未完全清除干净,所以这些蜜蜂都害怕自己。
“可是,我刚才究竟在说什么,那道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冰云又喃喃说道,她隐隐察觉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一时之间理不清楚。
“算了,管它呢,先填饱肚子再说。”冰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随手捡起一小块木片,手一挥,它便如利刃般飞了上去,切下一大块蜂蜜。她精准地接住,然后掰开一半递到嘴边,又自言自语道:“冰云啊,冰云别再胡思乱想了,现在师父生死未卜,华山存亡不知,天下不知面临着怎样的浩劫,甚至自己都随时可能丢失性命,你怎么还在糊涂呢?吃了,吃饱了,继续赶路!”说完便斯文地吃起来。
冰云刚吃完,便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喊:“俺干他娘亲的!居然来了这么大群蜜蜂!”听这声音甚为猥琐,也不知哪人长得多难看。
“不要乱动,它们只是路过。”另一把声音,听起来是名中年男子。冰云判断,他们距离自己不过十丈,中间只隔着一座土丘。是敌人吗?抑或是路人?冰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缓缓靠近过去,隔着土丘暗中观察。
“诶诶诶诶……哇靠!这群没脑的竟敢叮俺了!俺非削了它们不可!”猥琐男厉声喝道。随后冰云感到一阵剧烈的真气波动,此人修为不低,波动频率很快,一秒几下,每下就是一式。
“哎呀,哎哟!怎么越杀越多!”猥琐男抱怨道。冰云感觉到那边真气波动越来越频繁,威力也越来越强。
“说了不要乱来,你偏要动手,这几万只狂蜂,岂是用刀剑砍得完的!”中年人说道。
“看来是逼俺老怪放大绝了。没脑子的,来来来,都过来!”随即,那名猥琐男释放出了一招气势极强的招式,一阵强劲的旋风冲天而起,冲得周围的树木稀里哗啦的。
“操!该死的东西,逼俺老怪放必杀!”猥琐男恨恨地骂道。
“既然杀了,走吧。我们还得赶去渡口集合。”中年人催促道。
“等等等等,俺刚被这些无脑的扎了几十下,也不知道毒不毒,好歹也得处理一下吧。再说现在都快入夜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赶路吧。”猥琐男说。
“也罢。我们到那边歇会儿。”中年人说。
冰云听到,他们走到土丘边坐下了,然后又听见他们翻出干粮的声音。
“喂……你说……风无涯那个魔头……真的消灭了吗?”猥琐男边咀嚼着什么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好说。虽说弑神之阵威力超凡,但对方可是千古以来唯一的武圣,连两位女神都奈何不了他。”中年人说到最后,不由得长叹一声:“唉……你说,我们此战算是赢了,还是输了呢?”他们显然并非核心知情人,并不清楚最后十二位武王使出的并非弑神之神。
“当然是赢了!据俺看来,风无涯这次是死翘翘了!华山上任掌门龙啸天牛叉得那样一塌糊涂的人物,也当年也是死在阵法之下,何况昨晚阵法威力远超当年。”猥琐男语气十分肯定地说。
“呵呵,也是。昨晚不知陨落了多少高手,什么武宗、武尊、武王那平时都是高高在上,威震一国的人物哪!昨晚死的不止几十个吧,本官怀疑甚至能不能有一半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如果那样还拿不下风无涯,那佛罗里昂就自杀谢罪吧。”中年人说到最后,显得对佛罗里昂相当不屑。
“唉!华山这些怪物,都不可以常理来看。废墟中那女孩,俺是亲眼所见,那样的大火,恐怕连钢铁都会融化。但她却连一根毫毛都没烧着。她不过是一介华山弟子,而风无涯那可是千古剑魔,我们能赢就不错了!死多死少,总比让他毁灭全天下要强吧!”猥琐男说。
冰云听到他们说师父死了,心里先是凉了一截,后面又听他们说大火中的女孩……难道谈论是炎姬吗?莫非她还没死?
“那可不一样。她的身上可是背负着重大秘密,要不然佛罗里昂也不至于兴师动众,把她抓回去。”中年男淡淡地说。
“哦,对了,逃走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听说她身负重伤,按说逃不了多远,昨晚战况那么惨烈,影响范围那么大,她不会已经死在那里了吧。”猥琐男问道。
“也许吧。”中年人只是简单地回了几个模棱两可的字,他显然不想谈论下去。不过那个猥琐男似乎没有明白中年人的意思,还在那里喃喃地继续说:“哎……要真是死了,那多可惜啊……听说,她是整个华山长得最水灵的几个女娃娃之一……”
“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变态。”中年人说话时露出明显的厌恶之感。冰云听了,却感到有点奇怪,但当她继续听下去才发现,原来她真的遇上变态了。
“什么变态,喜欢女娃娃的人海了去,俺不过喜欢折磨她们而已。说真的,那长得那么标致的女娃娃,不好好蹂躏一番再杀掉,多可惜。”猥琐男的言语越发变得猥琐。
“我还听说你喜欢舔女孩的脚趾?”中年人冷冷地问道。
“岂止喜欢舔,俺舔完还要吃下去。尤其是漂亮的女娃娃,脚趾又香又嫩,无论舔还是咬,口感都是一流。”尽管没有亲见,但光听他的语言和语气,冰云都能想象到他边说边流着口水的恶心样子,恶心得几乎都要吐了。
“好了,不说了。你也吃饱了吧,我们启程赶路吧!”中年人显然也受不了,找个由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等他们走远后,绷紧到极致的冰云才松了一口气。她想过若然敌人发现,自己大不了一死。可她从未想过有可能会被一个变态蹂躏!她第一次明白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江湖的险恶远超她的想象。
为了不跟敌人碰面,冰云只好绕路走。那天的夜非常的黑,她独自一人在山野中穿行。她安静地摸索前行,生怕自己的脚步,惊动了敌人。但她越是小心翼翼,越是感到心里不安。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可是等她停下来四下察看,却又没有发现什么。
然而那并非冰云的错觉,残林之中,幽深之处,有个鬼魅般的黑影在暗中尾随冰云。他悄悄地拉近与冰云距离,无声无息地潜到冰云身边,然后找准机会,突然出手。
“嗖嗖嗖!”当冰云走入一条狭道时,身后有数发钢矢掠过自己头顶。冰云一惊,退了一步,但见数发钢矢已扎入前边一侧峭壁上,随即发生了猛烈的爆炸。爆炸导致了一颗巨石发生松动,从一侧滚了下来,把路口完全堵死了。
冰云猛然回首,只见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蛐篓的身影,他咧嘴笑道:“嘿嘿,你的身体那么香,以为隔着一座土丘,俺会毫无察觉吗?”他说话的语气极其猥琐,连口水都滴到地面了。
那人说着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冰云定睛一看,只见那人他驮着背,身形扭曲,面目非人,全身皮肤好像烧融了一样,双手带着钢爪,那歪斜的嘴里,吐出一条蛇般的长舌头。她立即想到这就是傍晚时分那个猥琐男!原来他早就察觉到自己,一直在暗中跟踪自己!
完了,冰云想,倘若真的逃不出去,宁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