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云被困于藤蔓交织的重茧时,外面的整个世界到处都充斥着无尽的火花电光。风无涯和牛郎两者的激战,迸射而出的浩瀚威力彻底毁了西华山区。剑圣一剑足以劈出一道纵横十几里的裂谷,而他竟在片刻之内劈出了数十剑!牛郎一击足以粉碎一座高达数里的大山,而他不惜拼上性命跟剑圣硬碰硬地过了数十招!
在这等惊天动地的威力之下,整座西华峰早已不复存在。如果有人能透视全场,一定会被那千沟万壑纵横,诸岭群峰夷平的景象所震惊。方圆百里之地仿佛经受着世间最无情的酷刑的犯人,已是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不似人形。
激烈的战斗甚至远在数百里之外也能看见。
在龙源山,离华山最近的一座大山,其主峰龙首峰高达十里,站在峰顶之上能对西华峰之战一览无余。那里并肩站着两人,其中一名是男子,他身材挺拔,肩宽腿长,穿着一袭装饰古怪的服装,双手交于胸前,冷眼观战。另一名是女子,她身姿婀娜,蜂腰修腿,穿着一身青紫相间的衣裳,伺立于旁,一言不发。
只见天之尽头处翻滚的热浪冲天而起,浓密的烟尘遮天蔽日,熔化的岩石四散飞溅,狂暴的闪电轰鸣不已,简直就是世界末日的恐怖景象。良久,女子率先打破沉默,淡淡地说:“想不到剑圣居然如此厉害!难怪当年仅凭他和龙啸天两人就能杀入洪荒圣殿……”
“当年的他,还没有如今这么强大。”那名男子打断道,女子望过去,只见他金色的卷发之下,那一双碧蓝的眼睛此刻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把时光给看穿,看见当年两人屠戮圣殿之事。想起此事,他痛心无比,当年可是他力主在圣殿布下天罗地网,诱杀二人,最后却在付出了圣殿被毁、过半伤亡的代价后,被二人杀出重围。这是他平生谋划诸事,第一次失败,而且败得如此惨痛,以致于传承千年的夜潭国覆灭……
想起这些往事,那名男子不禁长叹一声,说:“二十年过去了,如今的他已经超凡入圣,即便是天仙也奈何不了他。不过多亏有牛郎以命相搏,消耗了他这么多力量,现在也是时候了。”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下一刻就要发动致命一击。
他踏前一步,缓缓抬头,对着混沌的天空,朗声喊道:“光明女神,生命女神,佛罗里昂在此代表天下苍生恳求你们,拯救这片大陆,消灭这个剑魔!”
原来那名男子就是佛罗里昂,他一直就在这里遥控指挥。冰云先前看到的不过是他的幻影。他的声音嘹亮无比,震栗山河,直达苍穹。苍穹之上,天之高处,空气极其稀薄的地方,忽然亮了起来,五光十色,缤纷交错,如彩带舞动,变幻莫名。
旁边那女子抬望上去,目光不禁一凝,讶然道:“这是……这是极光?”
那条极光彩带首尾衔接,变成一个覆盖方圆百里的巨大光环,光环中间,浮现出一个圣洁无比的影子。华山周围数十个城镇,无数乡村,无数官员百姓看到了这一幕,纷纷不由自主地向那边拜倒。
只要在那道极光影响范围,无论多远,地上这些凡人都能看清中央那个影子,那是一名主宰光明的女神,又或者她就是光明本身,因为她整个躯体都是由色彩缤纷的光芒组成的,没有人能怀疑如此纯粹的存在,只要看了一眼,对她的信仰就无法被磨灭。
甚至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那名女子也感受到了,那神圣无比的光芒中饱含着对众生的怜悯。她此刻也迟疑了,喃喃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主宰一切的真神存在吗?”
佛罗里昂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评说道:“你,很聪明,可还是太年青。这世上,还有太多秘密,你还不知道,也不允许知道。”
那女子听了,白了佛罗里昂一眼,不忿地回应道:“切!别以为你真的活过了一万五千年,你只不过是沉睡了一万五千年,真要论起岁月来,你比我多不了几年。”
佛罗里昂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道:“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惊讶。”他的话音刚落,那女子就忽然感觉一种异样的悸动。
她惊讶地扫视过四周,没有发现异样,再次悸动时,她才惊讶地发现,这不是来自别的地方,竟然是来自自己的内心!她正疑惑时,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双手。
举起双手之时,她感应到了,那股最纯粹最源始的伟力,它沟通着附近的所有的人,不!不但是这里附近的人,而是以西华峰为中心,方圆百里的所有人!不!不单是人,甚至包括鸟兽虫鱼,包括花草树木!不对,连是那些肉眼无法看见的微小生灵,乃至于共生于体内的各种细菌!这……这是……
她惊讶极了,环顾四周,天上地下,体外体内,所有生灵都在相互沟通,发出共鸣,无数团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荧荧之火被点亮了,把整片大地照成了翡翠的颜色。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她一头雾水时,却忽然发现唯一没有产生共鸣的,竟是站在她旁边的佛罗里昂。
佛罗里昂看着她惊愕的神情,微笑着说道:“我说过,我已经死了,而且死了超过一万五千年。”
那名女子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由不得她了。共鸣越来越强烈,所有动物,所有生灵,甚至刚刚倒下的尸体,乃至是被毁掉的山川河岳,都为之共鸣。一团两团,千团万团,几亿团无数团荧火从天地万物从飞升而出,向着西华峰聚拢过去。
此时此刻,那名女子才分辩出那点莹莹之火是生命的火光,它们汇聚过去,那是受到了生命大道的呼唤。无数莹莹之火不断汇流,化作娟娟小溪,化作大河,化作洪流,汇成大海,最后汪洋一片,淹没了整座西华峰。
佛罗里昂看着这壮丽无比的场景,难掩脸上的激动,握紧了拳头,说:“七千个日夜,终于等到这天了!天下命运,在此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