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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时天莱冲了出来环顾四周,却发现秦明不见了,回过头去又不见了炎姬,甚至刚才他们躲雨的房屋都不见了。这时他才知道害怕,吓得哭起来。
“炎姬姐姐,秦明哥哥,你们在哪……”天莱边走边哭,边呼喊他们的名字,可是根本没有人回应。天莱就那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废墟中,游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反正当他意识到已经迷路时,却发现那个地方是干的,似乎从未下过雨。
天莱完全不知所措,只能继续往前走,只是不再呼喊了,因为他渐渐感到又饥又渴。更不妙的是,那奇怪的雾又出现了,它越来越重越来越浓,直到最后,除了脚下那片地面,他已经啥东西都看不见了。
然而面临绝境的天莱反而镇定起来。他立即想到可以尝试向着一个方向摸索,以先能找到墙壁。然而他连续走了几十步还是没有碰到,据此估计自己正在顺道而行。于是他转了身,向另一个方向摸索去。果然没走多远,他摸到一堵墙。
天莱顺着墙往前走去,发现了一道残破的门。他好奇地摸了进去,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听到了哭泣声。“是谁?”他心中疑惑道,胆子一大,便加快了速度。
“天莱,是天莱吗?”浓雾中隐约能分辩出个人影,从声音判断,那人是文斌!
天莱高兴极了,朝他大声喊道:“是我,是我!文斌师兄,我在这里!”
文斌听到喊声,便朝天莱这边看来,然而并非看着他,而似乎是看着空气。他喊道:“天莱,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那!”
天莱疑惑地说:“我没有躲呀,我就在这儿!”说着,天莱加快脚步靠近。
然而文斌依然好像什么都看不见那样,对着空气说:“还说没有躲,要不然我怎么看不见你?”
天莱满腹疑惑,越走越近,文斌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剩下不到三步之时,文斌突然扑了过来,把天莱压在地上,还抓住了他的双手,兴奋地说:“小鬼,我总算抓住你了!”说时,他缓缓抬起头来,却见两只眼睛都不见了,那个地方只剩两个大大的窟窿。
“啊——”天莱惊叫起来,拼命挣扎。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天莱,陪我到地狱吧!”此时文斌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而扭曲,说到最后还带着特殊的沙哑。与此同时天莱感到胸前被溅上了什么一滩粘稠的东西。他的视野往下一扫,竟见文斌的脖子上开了个大洞,当他说话时,那些血啊肉啊各种体液就哇啦啦地从洞中滴到自己身上。
“啊!啊!啊!”天莱更惊惶了,他拼了命挣扎,整个人像被扔进热锅的鳗鱼拼命扑腾,“救命!救命呀!……”
炎姬当时依然安静呆在原处,思索着应对的目前局面办法。她听到了天莱的呼救声,立即从冥思中清醒过来。“天莱?不行,我要去救他!”炎姬心里想道。
于是在浓重的迷雾中,炎姬开始循着声源摸索前行。但走了不久,天莱的声音便渐渐弱下去了,又走了一段路,天莱的声音已听不见了。此时她环顾四周,只能隐约见到深埋在迷雾中的废墟的一砖片瓦,根本看不清周围景观原来的面貌,也就是说,她也迷路了。这种情况下,她甚至难以原路返回。
“怎么办?”炎姬心里想道,“不对,我不能被表象所迷惑。自进入禁地以来,我们所遇到的很可能全是幻境。如果是这样,说不定连这浓密的雾气,也只是幻觉。所谓幻觉就意味着不是真实的感觉,是由我紊乱的思维感知所产生的错觉。也就是说,幻由我生,怖由心生,只要我的内心没有恐惧,就能做到心智澄明,只要保持心智澄明,幻觉自然消退无踪!”
炎姬想到这里,于是不再疑惑,打坐冥想起来,试图驱除心中恐惧感。然而她失败了——但她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迷雾重重。她不甘心,又尝试了一次,两次,三次,仍然没有成功。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炎姬不禁有些气馁,“是因为我是凡人吗?因为是人所以人还是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恐惧!可是,要是那样的话,就破除不了这幻境了吧!”她低下了头,就在此时,她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块石头。她捧起了石头,自言自语道:“石头啊,石头,为什么你就不会有恐惧呢?而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了!为什么一定要是人,而不是物呢!”于是她再次行动,但这次她不是要盘膝打坐,而是整个人仰躺在地上:她要感受作为“物”的感觉。
“七情六欲是构成人的基础,没有恐惧的人,不是完整的人,因此我要想消除自身的恐惧,无异于缘木求鱼,是走进死胡同了。石头为何没有恐惧,因为它是物,所以没有我。没有我,就不会有物我之分,就能和万物融为一体。既然都是一体了,当然也就不会有害怕,有恐惧,难道我还会怕我自己吗?”
炎姬越想越深入,她仿佛触碰到了世界本质的边缘,好像她只要敲碎那层薄薄的玻璃,她就能看接触到一个真实的世界——而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平常感知到的那个世界,其实一定程度上是假的,是被自我的意识过滤过,是被各种情绪包装过的。
“那我究竟能不能摆脱特殊的‘人’的定义,成为一个普通的‘物’呢?因为我本来生而为人,只是数以亿计的凡人中一员,所以我就不能吗?不对,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所有人,也是无法计量的‘物’中的一员。我是人,但首先也是一种‘物’!”
炎姬想到这里,仿佛见到了,那层隔开真实世界的玻璃,出现了裂缝,裂缝正随着她的思维发散而不断蔓延,蔓延……
“不对,万物本来就无我,所以也就不分彼此,天地都是一体的,只有人是另外,因为有了自我。但也因为这样,人被自我束缚了意识,与世界隔绝开来。真正导致天人隔离的,在外面的真实世界和内心的精神世界中间,那里有一层自我竖立齐纳的藩篱,我看见了,就在那里!”
仿佛间,炎姬听到了“匡亮”一阵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她内心的藩篱被打破了,整个世界的信息源源不断的涌进她的世界。她觉得思维从未有如此清晰,甚至不用睁开眼睛,就完全洞知周围的一切!甚至,她立即发现了远在一里之外那个男孩,隔着几条废弃的街道,几十堵残垣断壁,她依然能清晰分辨那个男孩的脸,是天莱!
“天莱,炎姬姐姐来救你了!”炎姬睁开眼睛,霍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