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奈老来何,日薄崦嵫已不多。
乾兴元年,二月甲寅(十九日),赵恒于延庆殿驾崩,享年五十五岁,在位共二十五年。遗诏曰:太子赵祯即位,皇后刘氏为皇太后,杨淑妃为皇太妃,军国重事“权取”皇太后处分。
宋朝的皇帝没有给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修建寝陵的习惯,所以一般新帝登基的首要任务就是安排信任的大臣为山陵使,为大行皇帝的修造陵墓,这项工作必须在七个月内修好;敲定大臣拟定的先帝庙号、谥号等,这一般没有固定的时间,但必须在新帝登基大典的时候宣读诏书,其中就得有先帝的庙号和谥号。
群臣为赵恒上谥号为文明章圣元孝皇帝,庙号真宗。
果然,和赵祯的记忆毫无偏差。
不久之后又举行了登基大典,十三岁的赵祯继承皇位,刘娥垂帘听政。
此时的头等大事是为先帝修建寝陵。
二月二十日,任宰相丁谓为山陵使,负责赵恒的寝陵。
雷允恭有些小聪明,又会巴结人,在东宫认值不久就擢内殿崇班,迁承制,后又迁西京作坊使、普州刺史、入内(两个内字)侍省押班,侍奉皇太后。
刘娥初临政,丁谓私下里结识雷允恭,从雷那里获取刘娥的动向,太后喜欢,宰相巴结,雷允恭势横中外,一时势焰可畏。
山陵事起,雷允恭欲效力陵上,向刘娥讨旨,刘娥说:“你小聪明是有,但如此大事交与你,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且为都监,凡事多上点心,此等大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雷允恭领旨,驰至陵下。
司天监邢中和等人已经寻到了一处风水宝地,对雷说,:“雷都监,我等已经寻到了一处风水宝地,和汝州秦王坟(秦王指赵廷美,赵匡胤四弟,赵恒之叔)一样,能够遗泽子孙。”
雷允恭说:“如此甚好。”
刑中和却又说:“只是恐怕山下有石,石下有水,到时就要重新择地,恐不及七月之期。”
雷允恭满不在乎,在他想来,此事一了,又可升任内东头供奉官,再过两年,升为内西头供奉官、然后内侍殿头、内侍高品、内侍高班一步步走上去,直至内侍黄门,做到内侍巅峰,辅佐新帝,成为陈琳一般的存在,说道:“既然和秦王坟一样,还有什么不妥?”
刑中和说:“山陵事重,踏行覆按,动则月余,误了官家大事,到时大祸临头啊。”
雷允恭则说:“无妨无妨,你们即刻动工上穴,我走马入见太后,禀告此事。”雷允恭素来骄横,人不敢违。
雷入宫向刘娥禀告了此事,刘娥大怒曰:“如此大事,你怎敢如此草率?”
雷允恭“噗”的一声跪在地上,:“是那司天监邢中和说那地方和秦王坟一样,可以福泽子孙,小的,小的就是个传话的人小的……”
听到雷还在狡辩,刘娥怒火更甚,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山陵使知道这件事吗?”
雷赶忙回答道,“小的还一路奔驰赶回京中报与太后,还未与山陵使接触。”
刘娥说道,“多说无益,你且与丁公言商讨,此事出了差池,怕是我也保不住你。”
“是。”雷允恭连忙退下,找丁谓商量对策。
雷允恭不知道的是,刘娥之前倚重丁谓只是为了对付寇凖的权益之策,如今寇凖失势,被贬雷州,丁谓也欲加猖獗,刘娥对丁谓也早也不满。于是,一场针对丁谓的阴谋悄悄铺开。
雷允恭找到了丁谓,说了此事,哀求道,“丁相公,您可要救救我啊!”
丁谓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安慰道,“雷押班无需多虑,司天监的人那里有什么准话,既然能够福泽子孙,又何必顾及那么多,杞人忧天罢了。”
本来只是安慰雷允恭的话,雷却信以为真,转忧为喜,回宫报与刘娥,刘娥问道,“丁公言真是这么说的?”
“自然是的,小人还敢欺骗太后不成。”雷唯唯诺诺的答道。
“好了,你退下吧。”
“是。”
新皇登基总是有很多事,比如下诏许王旦,李沆等前朝功臣灵位配享真宗赵恒庙庭,比如封张怀政族中子弟为官,比如赐刘氏高官厚禄。
宋朝以士大夫为尊,皇太后刘娥出身并不显贵,家中最初只是蜀地的小买卖人,十三四岁的时候,嫁给一名年青银匠,龚美。刘娥的姿容秀丽,龚美的妻子容不下她,龚美就带着她一起来到京城开封谋生。后来襄王赵恒选姬,龚美得知是王府选姬,不愿放弃,改称是刘娥的表哥,让刘娥入王府,刘娥才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此时刘娥已贵为皇太后,于情于理,都免不了一番封赏,以抬高母家。曾祖父刘维岳成了天平军节度使兼侍中兼中书令兼尚书令,曾祖母宋氏最后封到安国太夫人;祖父刘延庆为彰化军节度使兼中书令兼许国公,祖母元氏封齐国太夫人;父亲刘通为开府仪同三司魏王,母亲庞氏封晋国太夫人。只是赏赐多为虚名,朝中虽有不同声音发出,却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赵祯发现当了皇帝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住的地方变大了,固定的作息时间却让人不胜反感。朝中大事也皆由刘娥,丁谓处置,虽说赵祯对刘娥有些感情,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任谁都会生出不满。
值得一提的是,十三岁的赵祯多了两个“媳妇”,分别是郭氏与张氏,初进宫时,都被封为美人。郭氏乃平卢节度使郭崇的孙女,甚得刘娥欢心,而赵祯则比较喜欢已故晓骑卫上将军张美曾孙女张氏。
多了两个美人,每日也就多了许多娱乐项目,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切身感到做皇帝的无奈。
每日晚餐完毕,已经升为内侍黄门的周怀政就奉上一个大银盘,里面盛了两块绿牌子,每块牌子上都写着一个妃子的姓名。赵祯若没有兴致,便说声“去”。可作为少年人,加之前世别没有这样的经历,对于房中之事有了第一次就食髓知味了,赵祯每天都会拈出一块牌子,翻过来,背面朝上,再放进盘里。周怀政会记住这个牌子,出来后将牌子交给手下——专负责背妃子进寝宫并一直送到龙床上的太监。
届时,赵祯则先上床,将被子盖到踝关节处,脚露在外面;那内侍先已在妃子房中将选中的妃子脱个精光,随即裹上大披风,一直背到寝宫,再扯去披风,将妃子放在床上。
妃子则从暴露在外的“龙爪”这头匍匐钻进大被,然后“与帝交焉”。此时,内侍退出房外,和总管守候窗外,敬候事毕。
虽然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可最气人的是为了防止皇帝中马上风而死,时间稍长,周怀政就得按照规矩在外高唱:“是时候了。”若是那天赵祯兴致高,装聋作哑,则再喊一次。如此累计三次,就不能再拖了,而得“止乎礼”,招呼内侍们进房。
而妃子离开的时候不能拿光脊梁对着皇帝,所以只能这样倒爬下床。内侍再次用披风裹着她,背到门外。周随后进来,问:“留不留?”皇帝若说留,就拿出小本本,记上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皇帝幸某妃
若说不留,总管就出来,找准妃子腰股之间某处穴位,微微揉之,“则龙精尽流出矣”,实施人工避孕。避孕倘不成功,就得补做人流手术,因为本子上没有记录的房事,做了也是白做。
对于这些扫兴的事,赵祯实在厌恶至极,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在这个将祖宗法度看的极为重要的年代,哪怕是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的。
赵祯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虽然这个时代不把太监当男人,可在后世形成的世界观还是会使他在知道自己的女人要被太监看光光而感到不爽,加上行事还总是不能尽兴,权力还被刘娥分去大半,让他觉得还不如做个太子时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