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远转到白衣人前面,不无揶揄地道:“阁下是不是也有阶下囚的感觉?”白衣人这才缓过神,愕然道:“南宫无血和你串通?”东方泽远道:“穴道是你点的,怎么说他与我串通?”白衣人不说话了。
东方泽远道:“这么说话太别扭,还是摘下斗笠。”白衣人不说话,说也没用了。东方泽远仔细瞅瞅,此人黄面微须,长得还挺好看,不像个奸恶之徒。
东方泽远道:“你还是说实话,我决不为难你。毕竟,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你说清楚,我们也许还能成为朋友。”这些话,别人可能认为是套供的话,但东方泽远是真心。也许白衣人也认为是前者,还是一言不发。
东方泽远道:“你不信?好,我先解了你的穴道,以表诚意。”转到他身后拍开穴道。可是,白衣人并没有顺势站起,反而栽了下去。东方泽远毫不奇怪,急忙将他翻个身,“啊!我又没点死穴,怎么就死了?”
看看周围,不像是有人暗中捣鬼,以自己现在的功力,也绝无可能发现不了周围有人。那他怎么死的?怕自己用刑一害怕犯了疾病?也不像。那就只有真有鬼了,年轻人心里开始冒凉气。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叹口气,自语道:“算了!人死账了,埋了他吧。”
以掌力震出个大坑,把白衣人放了进去。尸体一歪,一样东西从怀里掉出来。拿起来仔细看看,是面金灿灿的令牌,四边上雕着“龙”纹,中间是一个隶书的“令”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用手掂掂,从分量上看有可能真是纯金做得。“唉!这些人怎么那么有钱呢!”叹息着。想放回去,转念,又放在自己怀里。
堆好坟坐在一棵树下,折腾了大半夜也有点累了。心想:他也不是幕后主使,真正可怕的人是谁呢?从所遇到的人和事来看,必定是个武功高强、驭下极严的人。唉!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
猛然,一道白光射到眼前,东方泽远倾力一偏头,合前三式双掌夹向长剑,就在宝剑触及左耳的刹那,停了下来。“是你!”来人惊道。东方泽远也惊出一身大汗,定定神,竟然是南宫无血。——他不是从不背后下手的吗?怎么搞起了突然袭击?
南宫无血收起长剑,道:“怎么是你?他呢?”东方泽远道:“他死了。”南宫无血道:“谁杀的?救你的人?”东方泽远道:“没人救我,我也没杀他。”
南宫无血道:“怎么可能?”东方泽远道:“自被轩辕长青所擒,我发现了元天神功的另一个妙用。由于真气散于全身各部经脉之中,穴道受到无形的保护。同样手法点穴,别人若要两个时辰穴道自开,我只要半个时辰就行了。如果在点穴瞬间默聚真元,根本就封不住。所以,没人救我,我也确实没杀他。”南宫无血皱皱眉,还从未听说过真气不归丹田的武学。
南宫无血道:“他怎么死法?”东方泽远讲出经过。南宫无血道:“看来,是自尽。”东方泽远道:“他被我点了穴怎么自尽?”南宫无血微皱下眉,道:“一种方法是口中藏毒,是武林中人执行危险任务时爬失手被擒所用。他应约而来,不会是这一种。该是自断心脉。”东方泽远江湖经验很少,不知是该赞同还是肯定。
南宫无血又缓缓道:“莫非他诈死?”东方泽远一愣,道:“我试过,他确实没了气息,心脏都不跳了。”南宫无血道:“一百五十年前,西域曾传入一种叫‘龟息大法’的武功,炼成的人可以闭气几个时辰,与死人无异,时辰已到还可醒来。”
东方泽远不由望望亲手堆起来得坟,好像里面的人真能像传说中的鬼一般,阴笑一声从从容容地钻出来,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他感觉浑身发凉,寒毛直竖。半天,才道:“不管怎样,既已埋了也就算了。”
南宫无血没说话,紧盯着坟。这么多年来,他这一双眼睛见过的太多了:为争财产兄弟残杀,更搞笑的是都找上了他去杀对方;暗地里杀人越货,明眼处散小财买人心的人面鬼;刑场上冒名顶替,江湖中死而复生;争男人闺蜜成仇,为女人兄弟翻脸,等等等等龌龊勾当就像漫天尘霾一轮一轮摧残着你的心灵!
东方泽远忽道:“阁下为何去而复返?”南宫无血回过头,道:“不想你这样死。”东方泽远道:“原来是救我的。”南宫无血道:“谈不上。只想能公平一较高下。”
东方泽远脸又通红,道:“我的毒一解,方才是骗阁下的。”南宫无血道:“这就对了。”东方泽远道:“我与霞妹改扮而行,正巧看到酒楼上一幕,尾随阁下到此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但也被阁下发现。我想利用落入他手,其防范戒备之心松懈的机会查处夺书人——才没有趁阁下收剑的机会逃走——三番五次言语不逊,在下之罪,万望阁下见谅。”抱拳一礼。
南宫无血道:“我为自己擒你,你为自己骗我,天经地义,用不着道歉。”东方泽远道:“阁下不回来我也许可以那样想,阁下救我而来怎能心中无愧。”
南宫无血道:“我的目的始终一样,是为了杀你,无须有愧。”东方泽远拱手道:“那是将来的事。现在,我要说‘谢谢’。”弯下腰去。
南宫无血一怔,继而仰天狂笑,震得木叶哗哗直响,但脸上仍如冰一般,全无笑时的样子。的确!谁会感谢杀手?出钱的不会!旁观者不会!被杀的更不会!所以,这句最简单的词语引发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但是东方泽远扔在那里恭敬地弯着腰,静静地听着。
萧瑟,孤寂,凄凉的笑声停止时东方泽远直起身子,十分诚恳地道:“在下看来,阁下绝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走上这条路必定有莫大的苦衷,甚至经历过十分惨痛的事情。可是,这样下去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加重郁结。何不换个方式,找个可信的朋友倾吐一番,共谋良策?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南宫无血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变化着,似怒似恨,似苦似痛但转瞬即逝,冰刀般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东方泽远身上,每当有这种表情出现时,他的剑就要出鞘了。而这一次,面对着的是个骗了自己的人,他的剑会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