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颖出道已有三年,参演过的电视剧大多收视喜人,出过的唱片张张上榜,奈何到头来仍是在半红不紫的边缘挂着,二线前还要加个“准”字,通告亦是今日有明日无,也算C国演艺圈一枚奇女子,被某些自媒体评为现象级人物。
裴若琳和她同期出道,却惯会钻营,也豁得出去,如今已有一座金声奖最佳女歌手的奖杯在握,是一只脚迈进一线巨星的歌后,二者之间的差距可谓天渊之别。
“所以我是那种会跟你抢金猪的人?”
想起方才小歌后那一脸的嫉恨和防备,苏佳颖实在想把她的脑袋敲开来看看,整天都想些什么啊?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
眼皮渐沉,饶是难受,想着想着,苏佳颖也渐渐沉入梦中。
因为一会儿需要到电视台化妆,中间也不大可能遇上媒体记者,此时的苏佳颖是真正一张素面朝天的脸。便是如此,也能在妆容精致的裴若琳面前引得江宏金垂涎,可想她是真的漂亮。
这样漂亮的一张脸上,眼睑位置却挂着老大两个乌青,眼睛一闭,没了那一对墨玉般的眼珠子勾人心魄,乌青便显得更加明显起来。
她很累,即使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阿文将车内的音响声音调到最小,又嘱咐小王慢点开车,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能多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刚进入娱乐圈的小孩子们,大概很难想象,这个已混成半根老油条,见人都能热乎几句,瞧着八面玲珑的女人,三年来却从未得到过“贵人”眷顾。
能走到今天,靠的全是实力。
可实力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路走来,她的星路上闪着光的,大抵全是汗水。所以阿文对这个女人偶尔的冲动不着调虽然无可奈何,有时更会忍不住申饬两句,可打心底里,更多的却是敬佩。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光华璀璨的娱乐圈中守得初心,经住诱惑。
只可惜…
这也是一个天底下最不公平的地方,对女明星来说尤其如此。待到年华逝去,若还不能闯出一片天地,处境只会越发的艰难,
唐声文叹了口气,听她念叨得多了,偶尔也会想她要是真能找着这么个金主该有多好。
今天的通告是苏佳颖手上的一档周播的访谈节目,名义上是采访各行各业成功人士,但因为主持人要跟着采访对象一起去体验他的事业和生活,经常会闹出些囧事,观众普遍表示很可乐,便被划归到娱乐节目里头。
这是苏佳颖手里最有价值的通告,也是保证她还能养得起助理和保姆车的稳定收入来源。得益于她在节目中独一无二的脱线搞怪,收视率超高,电视台也极为重视,以至于这档节目的觊觎者虽多,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这个圈子,只知道努力的人就算无法大红,总也有那么一块成长沃土的。
本次的受访者是S市最大私人博物馆的馆长,台本上标明的采访重点有两部分:一是他一手建立起博物馆的艰辛创业史,二是探访他对于收集稀奇古怪东西的爱好。
既然是娱乐节目,能发掘出笑料的第二点就尤为重要,于是在正式采访前,苏佳颖先和馆长一道去参观那些馆长的私人藏品,有些甚至还从未开放给游人参观过。
“我先准备点包袱,等拍摄的时候抖出来,馆长你自由发挥就好,有不妥的回去还能再剪。”
馆长也是头一回参加节目,觉得挺有意思,配合的点头。他挺喜欢这档节目的,就是不晓得苏佳颖本人是不是真的跟电视上那么有趣。
博物馆工作的人常年跟死物打交道,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说话也随和,很对苏佳颖的胃口,两人聊得极为投机,不知不觉就进到博物馆的最深处。
馆长几步上前将一扇大门敞开,兴奋道:“难得遇到像苏小姐这样的客人,我得给你看看我的几件极为宝贵的珍藏,只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还得麻烦摄影师把摄像机关掉。”
涉及到古物,越是内行忌讳越多,谁也不想犯禁。摄像师为了避嫌,干脆就站在门口等了。
苏佳颖跟唐声文一道,跟着馆长进去,只见诺大的房间里正中间摆着一口镀金棺材,下意识快走几步,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
“啊?”阿文惊讶道:“这是…”活人还是死人?
不怪唐声文这个反应,棺材无盖,里边躺着一个身着汉服的年轻男子,头发在头顶绑成一个汉时常见的四方髻,身穿暗红色礼服,袖口衣襟满绣云纹,愈发显得大气庄重。
汉服男子肤色白皙、神情安详,仿佛只是进入睡梦之中,只是再凑得近些,方能看到男子面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透明的蜡状油脂,和着无半点起伏的胸膛,便是如此,还是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足见鲜活到何种程度。
苏佳颖更是看得呆住了,当下也顾不得礼貌,拽着馆长的袖子就问:“这人是谁啊?怎么穿成这样躺在里边。”
馆长跟个炫耀的小孩儿似的,还要做出一脸神秘模样。
“这可不是普通人,这是僵尸,没见过吧?说来也奇怪,我们找到他的时候,非但整个身体新鲜得犹如刚刚去世,就连衣裳也是崭新的。莫不是经过专家鉴定他的穿着的确是汉代古物,人也早已死去上千年,我真要以为是遇上一场别出心裁的凶杀案,差点报警!”
苏佳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在棺材的顶部边缘摸了摸,触手冰凉,该是一台做成棺材形状的冰箱,不禁皱眉道:“让他躺在这么冰的地方,他都不冷的?”
这僵尸的确太过栩栩如生,很难不让人把他当活人看待,馆长也是好一段时间才适应,理解地笑道:“人都死了哪里还知道什么冷不冷的。这也是无奈之举,在地底下崭新,挖出来见光就没的东西我遇到过不少。他那么漂亮,又难得保存如此完好,加上找到他的地方的确挺冷,便先就这么安置着。大半年了吧,还好好的呢,看来是管用。”
苏佳颖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男子脸上移开,“这么漂亮的男….尸体,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呢。”
阿文替馆长回答了:“不能见报的事情多了。你别看这尸体漂亮又新鲜,真要进到研究室的里头,一天就给拆散架,装十七八个玻璃罐子,不是糟蹋了嘛。”
馆长忍着笑点头:“就是就是,所以啊,这间屋子平时都不开放得,就是怕消息走漏出去。”
苏佳颖一听,拍着胸脯保证:“馆长放心,我们保证谁都不告诉。他这么好看,要被拆了,那得多可惜。”
说着,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戳那美男僵尸的脸蛋,嘴上还美滋滋的:“瞧这小脸蛋,吹弹可破的,简直就是睡美男。”
指尖透来的彻骨冰凉唤回苏佳颖迷离的神智,她颤抖着把手指缩回来,两眼直愣愣地等着指尖上那一抹闪亮的油迹,咽了口唾沫,“阿文啊,这、这是什么东西?”
阿文也被她大胆的举动惊呆了,看一眼馆长,又看一眼那亮晶晶的手指,试探道:“这个…是…尸油?”
馆长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苏佳颖石破天惊地尖叫了一声,一边语无伦次地叫着“洗手间”,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
馆长差点给那一声尖叫吓得心脏骤停,好半天才缓过来,颤巍巍地道:“那、那不是尸油,是我怕他脸上开冰口子给抹的润肤霜。抹得、抹得有点厚…”
阿文松了口气,摆摆手,让门口的工作人员去把苏佳颖找回来:“快去,不然她得把那根指头搓烂不可。”
馆长想起方才的情景,又觉得挺好玩的,对阿文道:“这个叫‘非常问答’的栏目我也喜欢看,本来还以为是编剧台本写的好,没想到…呵呵,苏小姐果然有趣,待会问她要个签名。”
阿文一边谢谢赏识,一边忍不住侧过头去,恨铁不成钢地吐槽:“什么果然有趣,是果然很呆才对,一个录播节目都次次出状况的主持人….难怪无人可以取代。”
边聊边往外走的两人,谁都没发现,原本静静躺在棺材中的男子,被润肤霜抹得晶莹剔透的脸,微微地动了一下,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