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伍玥被咽喉痛醒,心知不妙,每回喉咙痛成这样必定发烧,爬起来喝了整整一大杯水,原本想吃两片感冒药,可偏偏这次没带。躺回床上怎么样也睡不着,喉咙跟火烧似的,痛得咽口水都难受。抓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间还没到五点,于是打电话到前台求助,服务员很快给她送来几片伤风素。伍玥第一时间服下,希望不要恶化,不然周一的节目就没法做了,毕竟自己是靠声音吃饭的。
门铃声把伍玥叫醒,虽然咽喉没有夜里痛得厉害,但全身乏力,以致下床时差点儿摔跤。打开门,一阵寒气袭来,连打几个喷嚏,抬眼见严力行倚在门边,穿得倒潇洒,深啡色短靴,黑色绒裤,黑色皮夹克里面配米色高领毛衣。
“还没起啊?该吃午饭了。”严力行走进房间把门带上。
“我快不行了。”伍玥没再看严力行,钻进被子里合上眼睛,“完蛋了!我的嗓子。”
“怎么了?”严力行走近床边,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发烧了。”
……
“吃过药了?”见床头柜上有两颗伤风素,“一定是昨晚受寒了。”
……
“上医院吧。”
“睡一觉就好了。”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伍玥含糊不清地说着。
“你现在发烧呀。”看着被子里的伍玥一动不动,严力行不知如何是好。
一阵门铃,严力行开门见是楼层服务员,告知房间已由省台统一退了,问什么时候能收拾房间?严力行无奈地望向床上的伍玥,人还病着怎么可能退房。然后跟服务员说要续住,服务员让他联系前台,于是严力行致电前台却被告知酒店房间因会议全部订满,无法续住,若有需要可安排邻近酒店客房。这可怎么办?
“伍玥,醒醒,房间无法续住。”严力行把伍玥从床上扶起,“起来,我们先上医院。”
伍玥坐起来好一会儿才消化完严力行的话,侧头对他说:“你回避一下,我换衣服。”
严力行不禁好笑,这妞还没病糊涂,拿着手机走出房间:“你好了就开门。”
“姐,今天上班吗?”严力行拔通了严嘉汶的电话,“一会儿我带个朋友过去找你,应该是感冒,还发着烧。”
一个小时后,严力行半哄半骗地把病怏怏的伍玥带上车来到了严嘉汶所在的医院停车场。
“到了,下车吧。”严力行替伍玥解开安全带。
“嗯,这是哪儿?”被烧得连眼都睁不大的伍玥望了眼儿窗外问。
“医院。”
“不要。”伍玥伸手抓起安全带系上,“送我去火车站。”心想若是去舅舅家还是得来医院。
“不行,必须上医院。”
伍玥默不做声闭上眼睛,手却抓住安全带不放,以示抗争到底。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去医院?”本来严力行就不擅长哄人,面对态度如此坚决的伍玥更无计可施。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去。”
“你也是讲道理的人,什么都有个理由吧?能说服我的话马上送你去火车站。”看着她拧着的嘴唇干得都起皮了,严力行找来一瓶水拧开递到她唇边,“喝口水,嘴唇都烧得起皮了还不上医院。”
伍玥半张开眼睛,抿了一小口水:“我不挂水,也不吃抗生素。”
“好。”原来担心这个:“你放心,我带你去见的医生是我堂姐,我保证你不用挂水,也不用吃抗生素。”
“严医生?不是心脏科的吗?”刚才那口水冷得让她打了个寒战,头脑也清醒些,于是问道。
“对啊,心脏病都能治,何况小小的感冒发烧?”奇怪,自己从来没跟她提过堂姐,更没提过学姐是心脏科医生,“你怎么知道我堂姐?”
“呃……”伍玥自知说漏了嘴,心虚地抬眼,见严力行正盯着她看:“上次碰见梓韬,正巧他要帮人带病历给严医生,提起过。”
“哦,那现在可以下车了吗?”
“梓韬呢?他肯定不会把我押来医院的。”伍玥心不甘情不愿地解开安全带。
“你以为他会眼见你高烧而死也不送你上医院吗?”在她心目中梓韬应该比自己好相处吧?
严力行下车绕过去给她开门:“要抱吗?”
“不用,今天又没穿窄裙。”伍玥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儿严力行,然后抓住他的手跳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只要你肯看医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严力行抓住她的手没松,“手怎那么冰,很冷?”。
伍玥点点头,刚在车内有暖气没觉得很冷,如今下了车,感觉寒气从脚下往上升,禁不住又连打几个喷嚏,双手捂着口鼻,然后掏出纸巾醒鼻涕。
“走,进去就没那么冷了。”自觉尴尬的严力行收回手,挠了挠额头,然后紧拥着伍玥的肩膀走进住院大楼,“这样会不会暖点儿?”
头昏脑胀的伍玥倚在严力行身边进了电梯,然后出电梯,感觉肩膀被松开,手臂又被紧紧地抓住。
“姐。”听到严力行的声音,伍玥张开干涩的双眼见一位医生打扮的女大夫坐着,见他们进来便起身走近半扶半拉着伍玥坐在椅子上。
“伍玥,这是我姐。”
“嗯,姐姐,哦,严医生。”脑子果然不好使了,伍玥闭上双眼再睁开,好让自己的思维清晰一些。
“伍月,几岁?”严嘉汶看一眼伍玥,然后目光停在严力行身上,“哪儿不舒服?”
“二十五,王字旁的玥,感冒,发烧。”
“月亮的月加王字旁。”站在一旁的严力行补充道。
“地址?”
“姐,她是香港人,就不写了吧?”
严嘉汶扫一眼严力行没说话。
“有咳嗽吗?”
“她没咳嗽,只是咽喉发炎。”严力行回答道。
“我是问病人,她咳没咳你怎么知道?”严嘉汶再扫了眼严力行,那么紧张干什么?这女孩肯定不是普通朋友。说着严嘉汶站起来把严力行拉到门外锁上门。此时的伍玥也没留意太多,感冒病毒已经把她彻底打垮了。
十五分钟后严嘉汶开门出来交给严力行一张单子,让他去付款取药。
“姐,没抗生素吧?她说不挂水的。”严力行看了看药单问道。
“你以为我是庸医啊?随随便便就开抗生素,打点滴。”严嘉汶似笑非笑地白了眼儿严力行说:“眼光不错!我晚上约了二婶吃饭,要不要一块儿?”
“姐,你别跟我妈乱说,现在还不是。”严力行警觉地拉住严嘉汶手臂说。
“嘿嘿,知道了,现在还不是,之后就是哈。”严嘉汶忍住笑拍拍他的手背说:“加把劲儿!小弟。”
在伍玥的一再坚持下严力行送她到火车站,直至她进站后方才离开。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还安排了一天的活动,结果全泡汤,严力行无聊地开着车往工作室的方向走。红灯时拿起副驾座上的手机准备给梓韬电话,瞥见座椅下方的白色袋子,捡起来发现竟是伍玥的药。即时查看自己的证件,待转绿灯马上掉头直奔火车站。
从候车到火车开出伍玥的电话一直没接,想必是药力发作犯困睡着了,严力行编了短信好让她看到后回复。可过了近一小时仍未见有任何回复,心想这妞不会又丢了手机了吧?可是电话是通的,只是没人接而已,严力行莫名有些小烦躁,直至手机响起,屏幕中跳出伍玥的名字:“你知道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伍玥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严力行忽然意识到刚才的语气有些不妥,于是干咳一声说:“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出什么状况了。”
“之前手机调静音了。”
“到哪儿了?”
“准备过海关。”
“呃,你喉咙痛就少说话,发微信或短信告诉我怎样到你家,我现在火车上。”担心她当场拒绝,说完严力行就把电话挂断。过了一会儿,手机短信提示声响起,严力行条件迅速打开,看到她很详细地告诉他火车转地铁,哪个站下,在哪儿等。简单回复“收到”两个字后,严力行大大地松了口气,握着手中的小药袋嘴角微微扬起,心中竟然还有一丁点儿的小兴奋。
之前吃了药,在火车上也小睡了一会儿,伍玥明显感觉精神不少,出了地铁便来到上层商场里那家与严力行约好的连锁咖啡店。由于是周末,商场的人尤其多,咖啡店满座。伍玥只好在店外等,拿着手机上网浏览网页。
“Yoyo,伍玥”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伍玥抬头四处张望,见几步远有个孕妇打扮的女人正望着自己,看清楚,不由得僵住了,“Jessica。”
“果然没认错,真是你,好久不见了,好吗?”Jessica走近,亲热地拉住伍玥的手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啊?人也瘦了,而且很憔悴呢。”
伍玥冷冷地盯着她没吭声,用力把手从她掌中抽回,握住旅行箱的拉杆。
“你是旅行回来还是准备出发?”Jessica望了眼儿伍玥的旅行箱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一直都没变,总爱到处跑,女人啊,老在外头晃也不是个事儿,总要找个归宿的。”
“你说完了吗?”伍玥面无表情地说。
“急什么?阿朗很快就来,他帮我去买咖啡了。”Jessica轻蔑地笑笑,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继续说:“你不想见见他吗?”
“不想。”伍玥看也不看她,拖着旅行箱准备走。
“别急嘛,我们那么久不见,怎么说走就走呢?”Jessica伸手握住伍玥拉旅行箱的手,“看,阿朗来了。”
“请松开你的手。”伍玥停住脚步,狠狠地盯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
“怎么了?你的咖啡。”一个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伍玥一动不动地站着,手紧紧地握住拉杆。必须争气,不能让人笑话。
“看我遇到谁了?”
“Yoy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