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人在David的旅馆集合。大街小巷和旅馆里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大家见面都会开心地说:“HappyHoli!”旅馆的老板娘为店里的客人在额头点抹上桔红色的粉末,以示祝福。
印度的洒红节也叫胡里节,是印度的新年,也即印历十二月十五的月圆之夜洒红节就开始了。为迎接春天的到来,印度人会向人们身上泼洒五颜六色的颜料表示喜庆和祝福。
举办洒红节的大广场离旅馆并不远,步行十来分钟即可到达。远远便能听到热闹的传统印度音乐,一路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欢开喜地,沿途一些年轻人已经开始相互投洒彩粉。还没到广场,身穿白色T恤的伍玥已经挂彩,严力行与David左避右闪用身体遮挡彩粉掷向相机的同时不忘按下快门抓拍节日盛况和盛装的印度人。越是临近主会场音乐越是强劲,年轻人及游客随着节拍忘情跳舞,围观的当地人则抓起彩粉投向遇见的人们,整个广场的都弥漫着彩色的粉末,五彩缤纷。
严力行和David找了个相对高点儿的位置拍摄,伍玥挤进欢乐的人群感受热闹的节日气氛。没过多久,广播宣布德里洒红节音乐嘉年华正式开始,随即节拍强劲的音乐响起,有人从四面八方向会场抛洒不同颜色的彩粉,一些捣蛋的年轻人用灌满色彩的水瓶向人群泼水,在这彩色的世界里无人幸免,就连空气都是彩色的。没一会儿功夫伍玥从头到脚都被染成了彩色,她狼狈地用手捋了捋略湿的头发,看到周遭与自己一样的彩人儿,忍俊不禁与旁边的人相视而笑。然后向不远处的严力行和David的方向望去,两人正专注地举着照相机拍摄。伍玥艰难地挤过人群来到他们站的矮墙下,她冲两人大声说话,可这个时候说话也是徒劳,场内巨大的声浪几乎盖住了所有的声音。伍玥伸手扯了扯严力行的裤腿,正专注拍照的严力行浑然不觉,以为拥挤又或是调皮的孩子所为。伍玥用力朝他小腿拍了两下,严力行才反应过来,低头见是伍玥,于是弯下腰去。伍玥招手示意他下来一起玩,然后又拍拍站在严力行旁边的David,两人连连摇头摆手后继续拍照。
见状,伍玥又拍了拍严力行,做出使劲说话的嘴型。严力行无奈,只好弯下腰去,伍玥用手拢着嘴继续夸张地像要说什么,不知有诈的严力行只好蹲下身听清楚伍玥的话。谁知伍玥迅速靠前两手攥住严力行的脖子,把脸上的色彩蹭到严力行的脸上,再用双手拍向他后背,几个彩色的手印印在严力行的T恤的后背上。等严力行反应过来伍玥已经放开他又向在一旁看热闹的David坏坏地笑着:“来,我们也抱一个。”David连忙后退一步,见被识破伍玥正想再次转向严力行,可转身却见不到人。
“在找我吗?”严力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不——是。”伍玥未来得及转身,话也还没讲完,严力行不知从哪儿弄到些黄色的彩粉往她脸上抹去。
站在矮墙上的David边按下快门,边幸灾乐祸地笑开了。
官方的活动正午时分接近尾声,三人匆匆吃了快餐便按当地人的指引搭乘地铁黄线到总统府和国会大厦,据说那边也有活动。到了才知道并非如此,活动地点应当是离那儿不远的印度门,不过活动已经结束。三人稍显沮丧,漫步在宽阔的国会大道上。
“真没趣,没活动也就罢了,还不许参观。”伍玥扭头看一眼身后那新德里的地标性建筑。
“这里曾经发生过恐怖袭击,游客止步。”David也回头看向国会大厦。
“走吧,刚才那人说前面不远就是印度门。”严力行大步向前走。
“孟买也有个印度门。”David大步跟上。
“中国还有个天安门。”严力行扭头看向David笑着说:“去过吗?”
“我知道天安门,在北京对不对?”David搭着严力行的肩膀前行。
“看,是不是那个?有点儿像你们的凯旋门。”伍玥指着前方的建筑,确实有几分像凯旋门。
“哦,亲爱的,印度门是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阵亡的印度将士而建,而我们的凯旋门是为纪念胜利,迎接凯旋而归的法军将士而建。”David也看向前方的印度门,“意义上完全不同。”
“我希望世界和平,永远没战争。”伍玥看着渐走渐近的印度门默默地说。
“当然。”David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伍玥的肩膀上。
正如David所说,印度门与凯旋门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既庄严又沉重。即使周边布置了五颜六色的花海,充满节日气氛,游客和小贩也络绎不绝,但走近印度门,拱门最上方雕刻着“印度”的英文字样,走过门洞,两壁镌刻了上万名阵亡将士的名字。中间黑色大理石碑上是一支步枪和一顶战士的头盔模型,石碑上写着AmarJawan的金色字体,意为不朽的士兵。东侧矗立着印度海、陆、空三军的旗帜,三军士兵轮流站岗。
三人以各自的方式记录下眼前的印度门,然后沉默地离开。走了好长一段路后,伍玥打破沉默:“晚上去哪儿庆祝一下?我请客。”
两个男人同时向她投以诧异的目光。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感谢你们一路的关照啊。”伍玥理由当然地笑着说。
“哈哈……我也明天回国,应当我请客才对。”严力行也笑笑,补充一句说:“不然卢比花不完呢。”
“你们都走了,剩我一个,明天早上我还要乘火车去加尔各答。”David苦着脸看着两人。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会再见的。”严力行轻拍David的肩膀说。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句怎么译?”伍玥望向严力行。
严力行笑笑说:“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苏轼的《水调歌头》。”
“不都是一个意思吗?王菲的歌曲叫《但愿人长久》”伍玥撇撇嘴,转向David说:“知道王菲吗?香港的著名歌星,嗯,邓丽君,对,TeresaTeng知道吗?”
David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TeresaTeng,我知道。”
“她有一首歌叫《但愿人长久》,十分好听,说离别就象月亮那样圆了会缺,缺了还会圆,不管我们身在何方,只要彼此珍重,也能看到同样美丽的月色。”
“说得太好了,你能给我们唱一段吗?”David期待地望着伍玥。
“你等等,我找下手机里有没有?”伍玥边说边打开手机的音乐库。
“其实那是中国宋代大诗人苏轼中秋时写的一首词,很美!”没等一旁的严力行把话说完,就听到伍玥的手机传出《但愿人长久》的调子。
“邓丽君的原唱没找到,这是王菲版的,也很好听。”伍玥说着把手机交给David。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4月25日14时11分尼泊尔(北纬28.2度,东经84.7度)发生8.1级地震,震源深度20千米,震中为尼泊尔著名旅游城市博卡拉。珠穆朗玛峰发生雪崩,通讯中继,伤亡情况未明;有目击者称,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有建筑坍塌,尼泊尔一处9层楼高古迹坍塌;西藏拉萨、日喀则等地网友表示震感明显,印度新德里和其他北部城市也有震感。截至目前,已造成逾两千人死亡……”
刚从会议室出来的伍玥听到电台的正点新闻不禁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细心地听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塔帕和有可能还在印度又或者到了尼泊尔或西藏的David,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又无奈地关上。
“怎么了?”Michael走出会议室,见伍玥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
“呃,尼泊尔发生大地震了。”
“有朋友在尼泊尔?打电话过去问问。”
“嗯,联系不上。”
“噢,我想通讯应该会中断吧。”
“回来那天,我不是把手机丢了吗?他们的信息都没找回来,当时没备份。”
“这样啊,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为他们祈祷吧。”
“嗯。”
“好了,别不开心,Jenny为你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再等我一会儿,呃,对了,你是自己开车还是坐我的车?”Michael揽住伍玥的肩膀走向电梯。
“辛苦学姐了。”伍玥努力地调整低落的情绪。
“她很欣赏你专门给她背回来的那大块水晶,还特地配了上等的安格斯牛扒。”Michael想到第一天收到伍玥让他转交给Jenny的那大块被他误以为是粉水晶的岩盐就禁不住失笑。
“那是喜马拉雅岩盐好不好。”伍玥也被逗乐了:“怎么看你都应该是有见识的人,你可是我师傅哪!”
“那有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又不是万事通。”
Michael的家在郊外,近海边的两层半高村屋,空气好,唯一缺点就是离市区颇远,交通不便,每天Michael上班得花一个多小时。
“今天下午5时17分,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地区定日县,北纬28.4度,东经87.3度,发生5.9级地震,震源深度20千米。法新社消息称,尼泊尔政府官员表示,该国发生8.1级地震后造成珠穆朗玛峰发生雪崩,登山大本营被埋,截至目前已经造成10人遇难……”
Michael随手把电台关了,换了英文经典老歌。
“我真的没事,只是才回来,这一路上认识不少朋友,又联系不上他们,担心而已。”
“我相信你会调整好的,估计过不了两天各界就会为此展开一系列的义演筹款活动,到时有得我们忙。”
“嗯,我一定参与。”
“你以为能逃得掉?不过记住,你要帮的不单只是你认识的朋友,或许他们安然无恙,我们要帮助的是所有受灾的人。”
“知道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