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静杨一梦醒来，知道昨夜醉后睡在身边的男人不是擎天杨而是夜兆龙，就躺在塌上独自流泪。夜兆龙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切无法挽回，也在家蒙头大睡，再也不问特色教师的事。
过了些日子，月仙客靠月仙梦和柳海鸣的关系顺利地当了特色教师。月家君托亲告友抓紧张罗月仙客的亲事，本以为看在月书记和柳海鸣的脸和月仙客教书的身份，来月家提亲的会踏破门槛，谁知村里村外竟然传出月仙客不是男人——小时候蛋蛋被一只狐狸叼走了！这么狠毒地谣言！
月仙客拍打着脑袋决定到夜家去问。因为望天杨下村民选师招婿夜兆龙成了赢家，当了杨树泉的特殊老师，还成了花家的女婿。夜兆龙拿走了学校的杨树苗栽在自家的门口，被月家告了。柳海鸣一汇报，以夜兆龙地主出身又不老实偷走了学校的树苗为由给除名了。夜兆龙当不上老师，花长岭就不乐意将花静杨嫁给夜兆龙。夜兆龙教师和爱情的失落，记恨、报复月家也在情理之中。
月仙客到了黄蝶泉谷，半路上停下了，他想：夜兆龙是他光腚长大的朋友，再说，夜兆龙本来不乐意当特色教师。搞不好会冤枉了好人，但觉得憋屈，于是月仙客在翠谷山庄喝了些酒，醉了就控制不住骂起街来。
骂街，是建国初大浴河一带比较普遍的现象。谁家菜园里的蔬菜被孩子糟蹋了，谁家稻田进水口被人堵了，谁家鸡、兔、鸭、鹅、小狗、小猫的，丢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成为骂街的噱头，足可以让人火冒三丈骑墙头、上屋顶亮一亮嗓门和口才。嗓门的功力决定着骂街的影响大小，那时没有高音喇叭，让四周的人都能听到，大嗓门是第一条件；口才决定骂街的质量和效果，骂的花哨，让人捧腹，看热闹的越聚越多，你如果有所指，而且让你的对方感觉到心惊胆战，特别让那些和你有仇的听到，都起到一种震慑作用：害怕的上门赔礼道歉；偷了人家东西的，悄悄的还给人家，这些都是最最高明的骂街。这些骂街的人多是乡下的中老年妇女，而奇怪的是这次是一个大男人，一个当了特色教师的男人。
他的骂街水平很高，连泼妇只能望其项背。
“各位都给我听清楚啰！”夕阳还没有落进西方的县城，那大浴河还是温热的河水，月仙客早已扯开了嗓门：“谁造我的谣，说我不是男人，连底下的家伙被狐狸叼走了！有本事你给我站出来！”起初月仙客的嗓音高大而洪亮，不用喇叭就响彻大浴河畔两岸的村子。可能担心还有人听不到吧，月仙客醉醺醺地沿着主干道，来来回回地扯着嗓门。直到花昏来临下地下河的回家，村里的驴儿、马儿、狗儿们也跟着狂吠起来……
狐狸叼走了月仙客男人的部件，开始像一个传说，到后来像是逼真的故事了。小狐狸把仇恨转嫁到放鹰人的孙子身上。今天，谁也无法验证月仙客是否还有那蛋蛋？也不知谁家竟能顶得住月仙客的骂势。时光不过五六点钟的样子，有些勤快的人家的烟囱已冒起了缕缕炊烟，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灰的味道。突然一阵急促的敲盆声打断了村子的宁静，“我可以不当这特色教师，把这先生让夜兆龙好好地当。我可以不娶大浴河的女人，把花静杨这样漂亮的女人给你，但你总让我娶到一个纯真的柳燕。你现在编造我没有了那男人的玩意，说我是一个太监。你什么目的啊！说这话的人给我站出来啊！我是不是男人，你可以拿你的母亲，你的姐妹来检验！”
月仙客从村头骂到巷尾，他这种糊里糊涂的骂街，纯粹在发泄私愤，他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恶毒的成分，只是发泄发泄而已。大浴河女人们的骂街不寻常，所采用的方式很独特，从村东骂到街西，从仇人的母亲及祖宗八辈，连没有出世的女性也要挨他糟蹋，常听到这样的骂声：“弄你怀里抱的，搞你不扎牙的……”，而且还要成千上万的男人一同奸了。但月仙客毕竟是一个男人，首先放过了襁褓里的小女婴。但对成熟的闺女，那骂人的话就难以入耳了。
“谁编了我的谎言，日祖宗八辈，日没过门的闺女……”月仙客的骂声像要爆炸的爆竹，他的嗓门喊哑了，那声音如一张破锣，由于过于激昂而转了调。他一边骂着一边敲盆，那骂声急促而响，“编瞎话的你听着，我是不是男人无所谓，你可以拿你家的花花闺女，试试，看我能让你家生多少儿女？”月仙客后面的话越来越粗俗的词语，让人难以接受。看下面的场面，你的大脑很可能处于完全的亢奋状态，无穷无尽的“妙词珍语”正源源不断地喷涌到他那张过早长满胡须的嘴，机械性地根本无法保留的喷出来。
吃晚饭的人们都静下心来倾听这一起一伏的破锣音。男人们听到精彩处，嘴里的饭忍不住狂喷出来，招来女人家几声轻轻的埋怨，还带着几个白眼。人们都小心翼翼的，担心月仙客骂到自家来，又都怕错听过他每一句让人激情爆发的话。
“编我不是男人的你听着，是中年人的，拿你女儿试试，不出几个月肚子大大的；是姑娘的，你直接跟我来，我会让你奶儿涨涨，溪儿哗哗，十月做孩子的妈！”月仙客不知疲倦的骂着，他的嗓门越来越高，内容越来越低俗，而更令人惊奇的是那裆里的根神经在他的语言的刺激下越长越长，越来越坚硬。
月仙客的酒力越来越猛，沿着主干道几个来回地骂，那骂人的话竟不带半点儿含蓄！一些姑娘们羞得满脸通红地走了！那些少妇听得过瘾，一边骂着，一边恋恋不舍地离开，剩下男人们站满了路边。月仙客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反而觉得有人欣赏他的杰作，骂声更高，盆敲得更响……
月仙客底气十足的骂着，没有停歇的意思。先前看热闹的、寻找语言刺激的人们吃过了饭，又陆陆续续地从家里出来。有的少妇怕错过了机会，干脆端着饭碗站在自家门口，偷眼瞧、偷耳听。稍懂点男女事儿的少年从月仙客的谩骂声里得到了性德启蒙教育，那些穿着开裆裤、漏腚的小男孩象躲炸弹似的慢慢绕过他，有的还捂嘴偷笑——因为这骂街的竟然是他们的月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