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一切都已妥当了吗?”
夜色已深,室内红烛高展,整个屋子被照得亮堂堂的,掐金花架下,蝶衣在一针一线缝制着一件华美艳袍。
“快了,这凤尾处最讲究织法,我想把这针脚做得再细密些!”蝶衣未停下手中的翻飞,低头答道。
“蝶衣姐姐的针线真是绝了,这凤凰,像活了一样!”翠竹掌着灯,把蝶衣周边的光线聚拢了些,让眼睛不用看得那般吃力。
“就是啊,小丫头手真巧,”舒嬷嬷也不禁赞不绝口,脸上乐开了花“以前夫人从江南织造局定来的衣服,也不过这这般水平。”
蝶衣止住了最后一针,使剪子切断了线尾,抬头说道:“姐姐,先上身试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调整。”
“也好!”
偌大一件袍子,得两人同时才能展开移动过来。这件料子,是黎掌门从府中送来的,红色重丝绒织造,未加任何装饰,上身一试就有三五斤重。
蝶衣使用的绣线,又是纯金锻造,自领口开始,绵延到拖尾的一只金色凤凰,整体的厚重感可想而知。
“太美了!”落雁啧啧称奇,“纯金丝线果然名不虚传,烛光一照,用流光溢彩形容也不为过啊!”
我未盘任何发髻,如瀑的黑发倾泻在红底金光的袍子上,素颜上未点缀任何颜色,倒显得过于素了一些。
“入宫献舞的日子,还有三天。这个月辛苦你们了,准备这么多繁琐的东西。”看到这红袍的效果,我放心了不少,多亏了府中人,如此齐心协力,才得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客气话,我们等这一天也很久了,只是……委屈了姐姐!”蝶衣平日里话最少,却心思最为细腻敏感,随着话音滴落了两滴泪,但怕我更难过,立刻抬手用帕子拭去。
“傻姑娘,这一天,我等了两年多,怎么会觉得委屈。这是我的职责!”我柔声安慰道,她的心思太重,徒增了自己的伤悲。
“翠竹,去唤柳穗过来。”我沉思着,着落雁和翠竹将红袍脱下,等蝶衣最后的装饰完工。
“小姐,唤她做什么?”卓辜万般不解,直直问道。她始终拒绝让柳穗接近我,尽管柳穗一直在偏院住着,但因为她之前的行为,卓辜不希望我受到任何有可能的伤害。
“卓辜,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耐心劝解道,“但你要给予她适当的信任。杨家和飞针门究竟因为何事牵连在一起,又因为何事几乎同时被灭门,虽然你我都有猜测,但终究不是确实。为何不等等黎掌门的消息再做判断呢?”
“小姐,这个道理我懂,但如果,她不明事理,心存怨恨又怎么办?”卓辜坚持着,自从向我们挑明了她的身世和身份,卓辜冰霜般的态度暖了很多。
“卓辜,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要相信我识人的眼光,可好?”我不再争执,将问题抛给了她。
卓辜终于叹了口气,不再争辩,她大概也知道了我的脾气秉性,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门吱的一声推开,柳穗的脸色怪怪的,随翠竹进来。
“柳穗,三日后,我将进宫为太后献舞。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我并未过多关注她的神情,微笑着说出我的决定。
“你让我陪你入宫?”她的神色却显得更加凝重。
“怎么,你不愿意?”我有些讶异。
“并不是,只是,你居然还相信我!”她软化了些表情,吐出了一句疑虑。
“你被人愚弄了一次,我想,你不会再笨到被愚弄第二次!”我轻笑着看着她。
柳穗想争辩,却忽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唇角泛起了一丝笑。我知道,她已经了解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哈哈,自然是信你,才交给你如此重要的事情啊!”我不禁莞尔。“而且,只有你一人陪我。”
“我不同意!”话音还未未落,卓辜站出来阻拦住了我,“宫内何等凶险?万一有个闪失,谁来保护你?”
“卓辜,你不要着急。”
“小姐,你怎么能只带一个人呢?卓辜姐姐武功那么高,她才能保护你啊!”翠竹似乎都看不过,有些责备的说道。
“哎呀!”我终于忍不住,牢骚出来,“你们说,我是进宫去献舞的,还是去打仗的?”
几个人忽然面面相觑,被我这句话问住了。
“如果,我是去宣战的,就算带了你们几个,又有何用?”我有些责备的眼神看向她们,“宫中侍卫森严,献舞的舞娘自是焦点,处于焦点中的人,被人动手脚,就等于在众目睽睽中暴露自己,你们只管放心,我笃定,不会有任何人敢在这次太后的寿宴上对我下黑手。”
翠竹听完连连点头,眼神中泛起涟漪:“小姐好厉害啊!这些都想到了,是我们太单纯了!”
“但用其他方式设计陷害,就不一定了。”我沉思说道,“柳穗,这次可能,要借用你隔空飞针的绝技了!”
“小姐放心!”柳穗似乎刚经过了一番沉思,恍然回过神来,接过我的话,“今日见小姐的胸襟,日后必定是成大事之人!无论杨家,或飞针门,曾经历了何等事情,都需要小姐的计划,才能昭雪,柳穗愿全力追随!”
柳穗说完话,双膝着地,跪在了我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我急急过去,扶起了她。
柳穗双眼已含泪:“我恨自己曾经太笨,还帮着仇人设计小姐,今日小姐不计前嫌,待我如此,唯肝脑涂地才能为报!”
“话重了!以前的事,并非你本意,又何必放在心上!说什么肝脑涂地,我们都会好好的,看到复仇的那一天!”我抬起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舒嬷嬷上前来,将柳穗圈入怀中:“都是好孩子,受苦了!”
“嬷嬷~”柳穗伏在舒嬷嬷的肩头,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大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