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纤云睁眼时,已是第二日午时。
她只觉得后脖子阵阵的酸疼,像睡着时被人狠敲了似的。
半撑起身子,一手揉了揉脖子,渐好,她才抬眸将整个屋子扫了个遍。
自己正躺在一张红木雕花榻上,榻顶吊了碧烟纱。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纱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窗下摆了软榻,离床榻边不远处摆着红木制的梳装台,台上置着各种样子精美的小锦合,铜镜置于梳装台的一角,顺着正前方望过去,摆放着一把古琴。
映着温情脉脉的阳光,眼前不远的琉璃珠帘闪着耀眼的光芒。
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吹来,琉璃珠“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那声音还颇为悦耳。
杜纤云满脑子的疑惑,缓缓从床榻上下来,在她眼里,这俨然就是一千金小姐的闺房,当然这也绝不是属于她的。
只是冷眼瞧着,却也并没有因为一觉醒来身处奢华闺房的喜悦和不安。
屋外,蓦地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的笑声,随声人已推门而入,约莫近五十岁的年纪,身着华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翠玉冠将他夹着些许银丝的发束在头顶,他缓步至杜纤云身侧而过,走到正对房门的桌边坐了下来,笑看着杜纤云道:“一觉醒来身处异地,却未显得半点惊慌,果然够冷静。”
杜纤云冷盯着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知他不是达官就是显贵,只是不知他抓自己来究竟为何?
片刻后,杜纤云才开口道:“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你。”
男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如轻年人一般爽朗:“我何曾说过你有得罪过我。”
“那你为何着人把我抓来?”
“因为我需要一个人,一个让人查不到来历的人,而这个人得够沉着,够冷静,必要时还必须够狠。”
未待男子话说完,杜纤云挑了挑眉冷笑一声:“你想让我替你杀人?你既是一早查过我,想必也知我是因皇上大婚,大赦天下而从死牢里放出来的。”杜纤着说完抬眸看向男子继续道:“你认为我会为你杀人,然后再被抓进去,继继等死?”
老天爷不让她死,她就要好好活着,这一生也不要再进那地狱般的位置。
男子轻笑一声,连连摆手:“不不……我不过是有事相求而已。”
杜纤云定定的盯着他不言。
男子抬手指向桌子的另一边,示意她坐下来。
杜纤云也未拘着,慢步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男子看着她笑了笑:“这乃这落樱国的大将军云启,不瞒姑娘皇上大婚娶的便是我那还未知人事的外孙女,今年也才十四有余,她年纪还太小,但这后宫却又太复杂,我担心她应付不过来,会遭了人家的道,所以,就想找个沉着冷静但又让人查不到来历的女子送进宫,好贴身保护我那外孙女,必要是,替她出出主意,我那家仆既是将姑娘掳来,想必是在他们眼里,姑娘便是不二人选。”
杜纤云缓缓起身,走到窗边,阳光洒下,映在她身上,她身上那偷来的粗布裙衫早已被人换下,此刻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一头至腰的长发一泻而下,肤如凝脂却未有白里透红,而是苍白的异常,脉脉的阳光罩在她周身,仿若出尘而世的仙子,只是清冷的面庞和凌厉的双眼,让人不由得避退,不敢靠近,漆黑透亮的黑眸内翻涌着不为人知的暗潮,不知是不是常常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此时映在阳光下,竟连她那紧抿的唇也不见半点血色。
纤细的身子立在窗边静静盯着园子里的花架上开得正艳的奇花。
她无处可去,接下来的日子着实连她自己也茫然,也许……也许宫里实属她的一个去处,只是都说这后宫的妃嫔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对于侍奉的宫娥也不是如此吗?
这……以后……还能出得来吗?
眼下最重要,不待多想,她便回了神转身看向云启道:“那我还需要做点什么?”
她既是如此一问,想必是同意了,云启点头笑了起来:“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这几日你只需待在这里,我找人教你宫里的规矩,等我安排好了,便可以直接送你入宫。”
杜纤云淡淡看着云启,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云启缓缓起身一面朝屋外行去,一面温言道:“你好生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