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张富贵夫妻轮番给小丁做思想工作。他们两个“各有说辞”,却目标一致,那就是不同意他跟杨怡好上。张富贵的理由是,杨怡爷爷刚刚去世,剩她一人生活,这个时候放任儿子跟她来往,旁人肯定说三道四,准备图便宜,“捡媳妇”,不用大张旗鼓,就能把儿子婚事办了。
张富贵是个“视面子胜票子”的硬骨头,并且小丁也深得其传,脾气倔。如今爷俩整天为这事吵得面红耳赤。
小丁妈赵秀兰倒是没发脾气,苦口婆心地劝他。这日,张小丁躺在床上正准备给杨怡发短信,约她见面。赵秀兰推门进来,听到落地扇“呼呼”在响,顺手关掉,怕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话语,从角落里找到一个马扎儿,搬过来坐在床头,又要进行一番劝说“小丁,杨怡是个好女孩。可是她家情况实在……”
“太什么?太穷?”小丁说。
“唉……妈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可你也得为你爸俺俩想想吧。俺俩好不容易供你上个大学,图你出人头地。咱家‘一片黑’,没啥有用亲戚,还想你能找个条件好点的,帮你一把。杨怡如今连户口都没有,她爷爷一死,办丧事肯定要欠债不少,你娶回来,她不上申大不说,要是去了,这学费,还债,不都是咱的事?你看你爸现在……”说到这,赵秀兰鼻头一酸,流下眼泪。
“妈,你这还不是嫌贫爱富?你和我爸都太现实了,我都觉得你不像我妈了。”小丁意识到话语有点重,突然打住。
张富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窗户外面,破口大骂:“反了,反了,你个兔崽子,老子不教训你一下,就不知道谁是谁的爹。”
张小丁压抑二十年的反抗情绪终于爆发了,脸憋得通红,喊到:“打吧。你不就会打人?你俩手都在的话,我是不是会被你打死?打死我,我也要跟杨怡在一起。”
张富贵还没冲进来,赵秀兰先给了张小丁一巴掌。“小丁,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张小丁捂着脸,瞪着张富贵并将挡在门口的他推开,便跑出去了。
赵秀兰放声大哭,张富贵暴跳如雷,摇摆着身子追到院子门口喊到“给我回来,回来!”自从他失去左手后,有段时间非常难保持身体平衡,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不然,按照以往,肯定是不把他那宝贝儿子追上誓不罢休,一旦追上也肯定会大打出手。
小丁约杨怡见面的地点是镇中心花园对面的烩菜馆。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她非常心善,每次有乞讨者前来敲门,都会给与施舍。后来,鼓楼镇几个乞丐,干脆蹲在她的店门口,不知情者还以为这是一家“丐帮会馆。”虽然影响生意,婆婆却没有将他们驱逐离开。她说自己小时候也跟着父亲要饭要了好多年,如今见不得可怜的乞讨者。
她嫁给丈夫后,做烩菜做了二十多年。两年前,丈夫不幸心脏病去世,她继承夫志,继续操勺。她说每次在做烩菜的时候,仿佛能感觉到丈夫就在身边。为了这种感觉,就算剩她一个人,也要坚持做下去。爱一个变成生命一部分的时候,即使是天各一方,或者生死相别,依然为之付出。
这个故事曾经感动了张小丁很长一段时间。他和杨怡虽然经历不多,但也几经挫折。他想像着,自己有一天也肯定能和杨怡成为像婆婆跟他丈夫这样的夫妻,白头偕老,爱得刻骨铭心。首先,他要坚定信念,不管父母如何反对,友邻如何阻挠,他都要拼命争取,为了这个华美的梦,付出再多也值得。
张小丁坐在最靠近里面的双人桌子旁,面朝门口,为的是能早点看到杨怡的身影。
他发现自己真的爱上杨怡了,每人满脑子都是杨怡的身影。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通过短信跟她聊天,并且话题永远不断,三天两头就见面,见面无非也就是拥抱,亲吻。再过激的他有贼心没贼胆。而杨怡的表现,也迎合着爱情升温这条线发展,有短信必回,有约必应。
但是今天,杨怡却迟迟没有出现。张小丁先给自己要了一份烩菜,烩菜早已做好,他心思全在杨怡,尝都没尝。已经两点半了,怎么还没来?他坐立不安,时不时走到门口,朝远处观望。
两点四十,杨怡来了。她显得有些憔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略欠往日光彩,挺拔的鼻梁上还稍带汗珠,不过怎么看都是个美女。乌黑的披肩发束得丝毫不乱,搭配着白体恤显得得朴素而不失大方,文雅而略显秀气。
“有事在忙吗?”小丁问。
“哦。没。”杨怡无精打采。
“你怎么了?”
“我没事。那个……”
“嗯?”张小丁一脸迷茫。
“……”
“杨怡,你到底怎么了?”
“申大我不能陪你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张小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丁,对不起,爷爷刚刚去世,我还有好多事要去做,并且你知道的,村长不开证明,办不了户籍,我没法入学。”
“他凭什么不开?”张小丁胸口似乎要炸裂,他突然觉得有块万斤巨石落在心上。他握紧了拳头,砸了一下桌子,烩菜被振出了几滴汤汁,他接着说:“呵。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进不了申大。可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去兼职,还告诉我陪我度过青春?骗我的?”
“小丁,我以为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我拼搏了三年,如愿考进申大,你以为我不愿意去吗?”说着,杨怡哭了,泪如雨下。
“走。跟我去找万村长,写申请,开户口。”他盯着杨怡,拉着她的的手。
杨怡甩开他的手,哭得更厉害了。她含含糊糊说出几个字:“咱俩不要再见面了。”然后,出门离去。
而那几个字虽然模糊,却被小丁听得真切。他呆在那里,身体像被电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