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广成文、张倩仪和姚怜玉三人离开了国重家,在项州一带查看民情。这天三人正走到一个小山坡前,忽然见从远处跑来一个人,三人举目看去,见来人正是红云。成文一愣道:“红云,你不是随不平大哥去官府了么?怎么这会儿又到了这儿!”红云撅着嘴,支支吾吾。怜玉道:“红云姐姐是不是想我了?”红云点点头道:“对!对!我想我妹妹了。”怜玉笑道:“恐怕不主要是想我吧,是不是想广大哥了?”红云道:“你又瞎说,不过也是有点!”倩仪走向前,拍拍红云的肩头道:“妹妹,说实话,有事吗?”红云为难的道:“没事,我随刘大哥刚到衙门,还没有任职,就见到那些官员的丑态,说实在话,我真的不愿意在哪儿看他们恶心的表演,我只想快快乐乐的每一天,所以就跑了出来。”成文道:“红云,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因为别人嘴脸丑恶就我行我素,你走了,不平大哥在那人单势孤,临走之时我是怎样对你说的?这是军令,军令如山,你可懂得?听我的话,赶快回去!”红云撅着嘴,只是低头不语。怜玉见了道:“红云姐姐,我陪你回去,看咱姐妹两个不把他官府搅个底朝天!”成文听了,刚要说话,就听得有人说:“快!快!出事了,出人命了!”四个人大惊,急忙抬头往前面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圈人,刚才的声音就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听说出了人命,四个人也不再争论,便一起赶了过去。四人分开人群,就见人群中间是一块挖开的墓地,墓地中棺材已经打开,棺材内是一副尸骨,棺材上面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童,怀里抱着一个紫金的宝葫芦,葫芦盖子已经打开,从葫芦中流出的黑色液体滴在了孩童的身上。那孩童面目铁青,牙关紧咬,已经昏死过去。怜玉见了,急忙道:“广大哥,赶快封住他的穴道,晚了毒气攻心,孩子性命不保!还有,注意那个葫芦,里面盛的是有毒的液体。”成文听了,先小心的将葫芦拿开,然后封住孩童的血脉。只见怜玉从头上把银簪子拔下,用银针去刺孩童的百汇、人中,孩子一张嘴,一股黑血喷了出来。怜玉早有准备,急忙将身子闪开。怜玉取出粉红的手帕,先将孩子嘴上的血迹擦干,然后从怀内取出一个小药瓶子,从里面拿出三粒丹药,放在孩童口中。过了半个时辰,只见那孩童缓缓睁开眼睛,气息非常微弱。成文关心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敢动这些有毒东西?”那孩童睁着眼,嘴里还不能说话。这时候旁边一个人道:“这不是村里大户柳家的孩子?他家今天不是办丧事?这孩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另外一个人说道:“听说柳家老爷归天了,或许家里人忙,没人管孩子,他便跑这儿来了,咱们大伙儿一起把孩子送回去吧!”又一个说道:“柳家平时作恶多端,孩子出了事,这是他们的报应。”红云听了一瞪眼道:“你们这些人有没有良心呀?大人作恶,孩子是无辜的,怎么这样说话?”众人吓得一缩脖子,谁也不敢言语。这时候孩子终于说出话来了:“列外叔叔、伯伯,今天是我爷爷出殡的日子,一大早爹爹说今天这山坡开渠施工,让我看看地下有没有宝贝,要是有,就让我抱回去。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在这儿等候,果然刚一开工,就挖到一个墓穴,他们刚把棺材打开,我就见里面有一个紫金的宝葫芦,我便第一个跳进去抱了出来,哪知道葫芦的盖子自己就打开了,从里面流出了这黑色的药水滴在了我的身上,我顿时感到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红云听了大怒道:“这柳家也太黑心了吧,大出丧的日子,还想着发财,要不是碰上我妹妹,恐怕这孩子的命都没了,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这时候身边的一个人道:“这柳家可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大财主,上下几代人专门经营不法的生意,坑蒙拐骗,可没少干了坏事。”红云道:“那我们更应该去会会他,是不是?广大哥!”倩仪道:“我们把这孩子送回去,顺便看看,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正在办丧事,大家都不要胡来。”成文点点头。
大伙儿一起到了村里,只见村子的最前头有一大户人家,众人从村子外面都已经听见了嚎啕的哭声。怜玉道:“听起来这柳家的人还挺孝顺的。”旁人道:“他们哪是哭人呢,是在哭钱!”众人来到大户门前,只见大门上高高悬挂着青衫,轻纱上写着四个大字“驾鹤西去”门两边还挂着两幅白纸对联,上联是:青是山,绿是水,何年相见?下联是:落泪花,落泪久,落泪伤情!门上贴着白纸,门的两边放着两刀白平。红云道:“听相邻说他们一家的德行不怎么样,对联上还挂出了‘何年相见’,要不我们行行善心,打发他们今天就相见去吧!”倩仪道:“妹妹不能这样说,众人的话并非你亲眼所见,再者,就算家人德行不好,也未必该死呀”红云道:“姐姐就是心地善良,我和你观点不同,我的原则就是‘杀恶人即是行善’”成文道:“都不要争吵了,我们已经到人家灵堂了。”几人停止说话,一起到了里面。倩仪先把孩童交给家里人,嘱咐了一番。众人见院子很大,里面房屋林立,人来人往的。院子中间搭着灵棚,灵棚中间是一口破落的棺材,用最便宜的木料制成,露着木质,并没有上漆。棺材里面躺着一个死尸,穿一身补丁旧衣服,用火纸盖着脸,看不清模样。前面的供桌之上放着三样供品,上着香。成文见了,上前举了三个躬。红云一把把成文拉开道:“你怎么给他鞠躬?”成文道:“人已经都死了,我们既然来了,就应该对死者表示一下尊重。”红云道:“广大哥文人出身,就是礼节多些。”倩仪道:“广大哥这个礼节没有错!”红云还是有些气呼呼的。怜玉道:“这次我应该替红云姐姐说句公道话,姐姐、姐夫,你们读书人干嘛不分青红皂白,给这种人见礼。”红云道:“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怎么现在变了这么多?”倩仪道:“广大哥自有他的道理。”几个人正争论者,就见管事的过来道:“列位亲朋,先别忙着礼节,先到这儿上礼单”红云把眼一瞪道:“我们给你们上礼,我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和你们这种人成为亲朋?”怜玉道:“我们救了你们的孩子,不感谢我们还居然给我们要钱,是不是找挨打呀!”倩仪道:“你这人也太自私了吧,我们给你们救了孩子,能给死人鞠个躬已经够仁义的了,还要什么礼?你们柳家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呢?怎么一个个都是守财奴!”红云见了,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对着成文道:“怎么样?广大哥,连我们大姐都觉得过分,你当年可是豪爽的侠士。”成文暗自道:“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不是当初拔刀相助的侠客了。今天不要闹翻了,要耐心留在这儿看个究竟。”于是道:“礼金我们一会儿奉上,我们想先看看几位孝子。”那人见事不好,知道这几位不同一般,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趁机溜回去来了。这时候,只见几位孝子哭得正起劲。
又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主事大声道:“时辰已到,柳老爷出殡!”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要去抬那棺材。就在这时候,死尸面上盖的火纸微动,众人惊异。接着就见死尸的手开始活动,将脸上的火纸扯了下来。院子里的人见了无不惊骇,只有成文四人站在那儿暗自好笑。这时候就听得主事大叫:“不好!不好!僵尸了,赶快去熬热油来。”旁边的人谁也不敢动。就见柳老爷坐了起来,对着三个孝子断断续续的说道:“都过来,我----我还有话----说。”三个孝子吓得一动不动。柳老爷这会儿精神点了,说话也基本不打结了,他说道:“都不要害怕,我之所以还没有死,是有好多事放心不下,等嘱托晚了,我就接着死。”众人半信半疑,柳三暗自合计道:“老爷子或许还有金银珠宝没有交代。”于是壮了壮胆子,走到柳老爷子跟前,柳大和柳二见了,恍然大悟,赶紧也凑到身边。柳老爷子道:“我刚要死了,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到了阴阳界阴阳桥,那桥头的把关鬼向我讨要过路钱,我骗他们说没有带钱,先赊欠,那鬼们就答应了。我想不好,如果他们来向你们讨要怎么办?就这样我就醒了,自己也就没死成。我告诫你们如果他们将来向你们讨要,千万不要认账,我在哪儿没有打条。我们柳家之所以有这万贯家财,就是靠的脸皮厚,记住了吗?”三个儿子听了,赶紧点头。柳老爷子这才放心。人到了快死的时候,靠的就是一口气。柳老爷子把话交代完就坚持不住了,断断续续的说道:“家里的钱财就是烂了,也千万不要送人,我们家的钱你们要看好了,没用的地方一个子也不能舍。”说完耷拉下了头。这时候一个亲属哭着跪在棺材前哭道:“老人家,你走的太快了。我这些年最崇拜的就是你,如同貔貅一般,只进不出。我给您老人家凿了一块石碑,准备给您老人家立在墓前,记下您这光辉的一生。可是还没有听到您的遗言,让我怎么给你写呀!”那人正哭着,就听柳老爷子一口痰吐了出来,说道:“我——我不想死,我还想敛财。”说完两腿一蹬,没了气。正是清逸居士言:
赵公元帅做财神,虽有公心难公心。
一朝嗜血贪大利,守财骗取丧天伦。
食尽山珍踏白骨,穿着绫罗枉做人。
两腿伸直辞长世,阎罗殿君做公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