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破道:“只是恐怕连你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吧。”
白惊鸿道:“独孤残剑虽然打垮了白家,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性命。”
金铃破道:“一个家族的兴衰,自有一定的道理,若是想要恢复白家以前的盛况,只会带来更多的杀戮。”如今的他已经醉的很厉害,拼命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如此年轻就能有这样的见识,了不起啊了不起……”
话还没有说完,人已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
看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金铃破,白惊鸿道:“我那里有这样的见识,这些都是我师傅他老人家从小就教我的。”
起身想要将金铃破扶到房间休息,自己也醉得厉害,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跤,人也一下子伏在金铃破身上。
想要站起来,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反而将金铃破紧紧抱住。
忽听屋外一个人冷冷道:“好不要脸的人。”
白惊鸿一下惊醒过来,赶紧松开金铃破站起来。
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屋内。
身披一件红色的袍子,裁剪的及其合身,就是袖子显得稍微短了一些,一柄五尺长的刀拄在地上,一只手按在刀柄上,下巴放在这只手上,左手自然下垂,指尖已超过了膝盖。
白惊鸿失色道:“魔刀危姬!”
危姬道:“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
金铃破还在呼呼大睡,白惊鸿如今的手脚也没有力气,真后悔不该喝这么多酒。
危姬又道:“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应该也知道。”
白惊鸿道:“你是为了小魔刀虞恨的事情来的。”
危姬道:“虞恨虽是我的徒弟,但其实我早已当他是儿子对待。为了找到虞恨这样一个徒弟,也不知花费了我多少心血,却被金铃破杀死了,你说我应不应该找他报仇?”
白惊鸿道:“当初可是虞恨先想要杀死金铃破的。”
危姬道:“我不管是谁先动的手,只知道虞恨是金铃破杀死的。”
白惊鸿道:“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杀金铃破?”
危姬道:“不错,如果你不愿趟这趟浑水,现在想走还来得及,我也不为难你。”
白惊鸿道:“只要你不为难金铃破,这件事我也不想管。”
危姬道:“我也知道这件事你不会轻易同意。”
白惊鸿道:“你知道就好。”
危姬道:“既然你我都不愿放手,这件事怎么办?”
白惊鸿道:“江湖中人解决这种事只有一个办法!”
危姬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惊鸿道:“别的办法能解决眼下的纷争吗?”
危姬道:“好像不行,看来今天我的魔刀之下又将要多一条冤魂。”
白惊鸿道:“其实我早已想会一会魔刀,今日总算能够如愿。”
危姬道:“只怕你如今的状态,接我一招都很困难。”
白惊鸿道:“没有试过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的。”
危姬长臂一挥,血红色的魔刀应声而出,带出一道红色的彩虹,直奔白惊鸿的咽喉而去。刀锋还未触及肌肤,已有一股魔气扑面而来。
白惊鸿虽然已经醉了,但是武功底子和见识还在,魔刀虽快,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横跨一步就能轻松避开魔刀。
可是她忘了,现在的她已经喝醉了,武功底子和见识虽在,但是反应却迟钝了许多。脑中所想的用出来的时候,动作已慢了些许。
高手相争,就算是慢了一丝一毫也是致命的,何况是慢了些许。
血红色的魔刀贴着白惊鸿的鼻尖掠过,鼻尖上的汗毛都感觉被削掉了几根。
白惊鸿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再慢那么一丁点,鼻子就没有了,吓得她惊呼出了声。
危姬得势不饶人,魔刀再挥,往白惊鸿的肩膀砍了过去,这一次封死了白惊鸿所有的退路,这是势在必得的一刀。
这一刀,集危姬一身的功力于其中,穷极魔刀的变化,只见整间屋子都是一片红色的刀光。
白惊鸿上一招已是堪堪躲过,还没有准备好,第二刀又接踵而至。
这一刀他已躲不过,慌乱之中,只好抬起双臂去挡。
现在已完全顾不上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双手即将不保。
他这已经不是在冷静的对敌,而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可见他如今醉的有多厉害。
忽然,危姬一声惊叫,抛下魔刀,一个飞跃,往屋外奔去,眨眼间人已到了门口。危姬的这个动作,居然比他的进攻还要快了两分,白惊鸿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危姬往屋外奔去。
危姬刚跑到门口,忽然又停下,然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金铃破慢慢的站了起来,刚才他不是已经醉的如一滩烂泥了吗?
白惊鸿意外道:“你没有喝醉!”
金铃破道:“一路上我都隐隐感觉有人跟在身后,但却又找不出那个人在什么地方,怎敢真的喝醉。”
白惊鸿看着他,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感。有惊喜,有佩服,有赞赏,有嗔怒……
危姬脸上的狂态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恐惧与懊悔,虽然他已不会再恐惧与懊悔,但是他生前所看到的的确太过恐怖,也后悔不该来金苑。
屋内只剩下金铃破与白惊鸿的呼吸声。
白惊鸿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她的人竟然一下子倒了下去,金铃破赶紧上前将她抱住。
看着倒在怀里,不知是醉了还是睡了的白惊鸿,苦笑了一下。
金苑虽已荒废,但可以住人的地方仍然有很多。
白惊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嘴里干的像着了火,幸好床头的茶几上早已沏好了一壶凉茶。
半壶凉茶下肚,才将咽喉间的火浇灭,白惊鸿这才注意到,窗前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似乎亘古就站在那里,从来没有动过。
他正痴痴的看着窗外,白惊鸿醒来也没有觉察到。
白惊鸿好久都没有睡得如此熟,上一次睡得这样熟连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自开始练习武功那一天开始,师傅就叮嘱自己,那怕是在睡觉的时候也要睁着一只眼,只因为在夜里被杀的江湖人比白天被杀的人要多得多。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来他早已养成一个习惯,无论她有多么疲惫,就算有一只猫走过,她也会知道。正是这样,有好几次有人想在半夜里杀死自己,别人却丢了性命。
白惊鸿以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睡得那么香,那么熟。
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知道金铃破会守在身边才会睡得这么熟?和他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我会如此的信任他?
金铃破回过神来,道:“你醒了?”
白惊鸿的脸红了红,道:“你昨晚一直没睡?”
金铃破笑了笑,道:“我倒是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白惊鸿道:“你是不放心我。”
金铃破道:“你这样一只醉猫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不睡,只不过是因为每次喝酒之后都睡不着。”
金铃破虽然这样说,但是却一直不敢看白惊鸿的眼睛。
只有说谎的人才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知道了金铃破在撒谎,白惊鸿心里不但没有不快,反而高兴万分。
白惊鸿也不去戳穿他的谎言,道:“现在你总应该有睡意了吧?”
金铃破道:“我又不是懒虫,大白天怎么会有睡觉的习惯。”
白惊鸿笑了,道:“谁说白天睡觉的就是懒虫?”
金铃破知道这时候和一个女人争辩一件事情,无疑是在做一件愚蠢的事。
金铃破选择了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不与她争辩,只是低下头咳嗽了两声。
这一招果然有效,白惊鸿主动转移了话题,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金苑,只因为你心里忘不了她。”
这次金铃破是真的无话可说,只能又咳嗽两声。
白惊鸿道:“这世上已没有什么能令你记挂在心上,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她。为什么你不试着忘了她,再去找一个人来代替。”
金铃破当然知道白惊鸿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可是他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白惊鸿道:“你一定认为她迟早都会回来这里,只因为你一直在这里苦苦守候。可是,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谁又能确定她一定会知道你心中的想法?”
金铃破只能摇头,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又怎能保证别人一定知道。
白惊鸿道:“既然不能确定,为什么不主动去找一找,至少比在这里守株待兔要好得多。”
金铃破道:“可是我又该从哪里找起……”
白惊鸿又笑了,道:“如果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你一定就不会这么问。”
金铃破道:“为什么?”
白惊鸿道:“有的东西,你刻意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可是当你已经失望了,不再寻找的时候,往往又会自己出现在你面前。”
金铃破道:“你说的这是缘分。”
白惊鸿道:“她和你之间有没有缘分不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一试吗。”看着金铃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道:“难道你害怕自己和她没有缘分,所以才不肯主动去找她!”
这是激将法,金铃破当然知道。可是明知道这是激将法,却不得不接受,白惊鸿的话的确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