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一炷香的时间将要用尽,魏金贵才拿着一叠银票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道:“大侠点一下,这是两万两银票,都是四通钱庄开出的票据。”
四通钱庄,是全国最大的票号,在各地都开有钱庄。
金铃破拍了拍手,道:“既然公道已经讨回来,我们也该走了。”
魏金贵连忙道:“大侠慢走,有空……”他本来想说有空再来,这本是生意人常年挂在嘴边的话,他也是说顺口了,话到嘴边才发现不对,只好将后面的“再来”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走到楼梯口,金铃破忽然回头对魏金贵道:“你虽然救了你的东家一条性命,可是他非但不感激你,反而恨不得活活的吃了你,依我看你最好也躲到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也许还能过上几年不错的日子。”
魏金贵看着独孤残血的眼神不说话。
金铃破又道:“留给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也就剩下一个多时辰。”说完和大鹏一起,带着孙富贵扬长而去。
魏金贵忽然用力的一跺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直奔酒楼的后院,独孤残血还倒在地上也不管了。
孙富贵在前面带路,金铃破和大鹏跟在他身后,来到一座几乎快要倒塌的破屋子前,道:“这就是我的住处。”
大鹏道:“您就在这里等着,我这就通知孙吉祥前来与您相聚。”
金铃破忽然道:“不可,他不能住在这里。”
孙富贵问道:“为什么?”
金铃破道:“刚才那个魏金贵已经说得十分清楚,只要你还在这个镇上,转头他们就会再来找你,而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护着你。”
孙富贵急的直搓手,道:“这可怎么办?”
大鹏笑着道:“现在有了这么多银子,在那里不能过日子,干什么非要在清流镇呆着,我将您送到孙吉祥那里,今后要去什么地方你们父子再做商量。”
转身看着金铃破道:“金兄,你我相见不足一日,就要分别了。”
金铃破道:“若不是我还有事,一定共同与你送孙老先生去和他儿子团聚。”
大鹏道:“金兄有什么事?小弟是否能帮的上忙?”
金铃破道:“不瞒你说,我这次就是要到独孤世家去,为的是元宵节当日独孤残剑和一个后起之秀夏侯金鹏的决斗。”
大鹏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道:“你刚才还和我一起与独孤世家作对,转瞬间又要帮助独孤世家对付别人。”
金铃破道:“独孤残血做出那样的事,谁看到都会出手管一管这闲事。再说了,谁说我这次去独孤世家,是为了帮助他们对付夏侯金鹏?”
大鹏奇怪道:“那你去独孤世家做什么的?”
金铃破道:“我只不过是前去观战而已。”
大鹏又问道:“能得到独孤世家的邀请,金兄想必不会真是无名之辈吧。”
金铃破道:“愚兄的确姓金,只不过真实的名字叫金铃破。”
大鹏吃惊道:“原来你真的是金铃破!”
金铃破道:“大鹏兄弟能不能将你的真实姓名也告诉愚兄?”
大鹏想了想,道:“我的姓名你很快就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金铃破道:“哦,你的意思是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
大鹏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道:“我只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金铃破道:“我宁愿我们永远是朋友。”
大鹏道:“我也不想多一个像你这样的敌人!”
看着大鹏和孙富贵的身影慢慢走远,金铃破却一直在心里琢磨刚才大鹏说的那句话:我只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金铃破微微皱着的眉头忽然展开,只有当他想明白一件事情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情,他似乎已经隐隐知道这个大鹏是谁。
今天已是正月十三,距离元宵节也就只剩下了两天的时间,金铃破已经开始期待,到了那一天会有什么样有趣的事情发生。
来到独孤世家的所在地,金铃破并没有直接去独孤世家,而是找了一个看起来很僻静的客栈住了下来。
这里原先本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地方,说它是兔不拉屎鸟不落地也不算太过。如果不是因为独孤崇当年在这里建了一座金剑山庄,这里也许永远都不会像如今这么热闹。
当年金剑山庄建成的时候,这里只不过有十几户人家,大部分的人家都还种着庄稼。
如今这里已经拥有了三条大街,五十年前就在这里落户的人家就已经超过了两百户。
当年这里只有一家杂货铺,唯一能吃饭的地方就只有一家还不是每天都会开门的面馆。如今这里的店铺已不下百家,装修豪华的酒楼有三座,还有一座据说可以和苏州百花楼相媲美的万花楼。
这里的一切都与独孤世家的金剑山庄息息相关,所以这里的人在过着幸福生活的同时,心里也在感激着独孤世家,如果没有独孤世家也就没有大家今天的幸福生活。
农历正月十四,元宵节的前一天。
金铃破很早就起来了,再怎么说要去独孤世家拜访,也应该早点去,金铃破准备吃一碗小面就去。
小面还没有端上来,这个僻静的客栈居然又来了客人。
三个身穿紫红色衣服的人出现在客栈之中,两个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个面色阴沉,一个鹰钩鼻子,他们都走在后面。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准确的说是半个人,他的右手已齐肩不见了,空空的衣袖随随便便的别在腰带之上,右耳也没有了,右边的脑袋连头皮都不见了,本来长满头发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块黑黝黝的铁皮。
这样的人即使在大白天出现,也把客栈里为数不多的客人吓得不轻。
鹰钩鼻子上前两步,道:“大家静下来,我们杜队长有话说。”说完这句话又退了回去,只留下那“半个人”杜队长站在前面。
杜队长轻咳一声,道:“我是谁很多人知道,但最近有很多新来的朋友也许还不认识我,我做一下自我介绍。”
大家都心里都以为,这个人这么难看,说话也一定不会好听。谁知道他却是话语温柔,声音清亮。
杜队长又道:“在下姓杜名珍,也有人叫我毒针。”
“毒针”杜珍,只有惹上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可怕,他会像一根毒针一样钉在你的肉里,骨头里,不死决不罢休。当今江湖最难缠的十个人里面,绝对有他。
杜珍道:“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们,这间客栈已经被独孤世家征用了。”征用这个词是官府才能用的字眼,可是在杜珍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自然。“这间客栈里面的所有人从现在起,决不能离开客栈大门一步。”
金铃破倒是无所谓,经过独孤残血的事,他对如今的独孤世家也并没有多好的印象。
客栈大堂之中最显眼的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他们的身边都放着兵器。
其中的一个身高体壮,满面虬髯,一副相貌不怒自威,但他却和那个看起来打扮的很妖艳的女子很像。那个女子的眼睛虽然盯着虬髯大汉,可是整个身子几乎都腻到了和她坐在一方的那个紫面少年怀里。紫面少年正在喝着酒,不时的夹一筷子菜喂到怀里妖艳的女子口中。还有一个人瘦的出奇,脸颊上看不到一丝肉,正低着头吃着饭,不过他嚼的很仔细,很慢。
杜珍他们进来,这四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吃菜,直到杜珍说所有人都不能出客栈大门。
虬髯大汉率先发话,道:“你要将我们留到什么时候?”
杜珍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道:“过了元宵节。不过这两天的食宿独孤世家都包了,想要吃什么尽管说,自会有人给你们送来。”
虬髯大汉一拍桌子,道:“如果我们要离开客栈又怎样?”
杜珍一字一字道:“只要谁有那个本事,我杜珍绝不拦着!”
虬髯大汉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只好气哼哼的坐了下去。
杜珍道:“看阁下的装扮,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铁枪霸王”詹天霸。”
詹天霸道:“你认识我?”
杜珍道:“那位绝色美女想必就是令妹詹天媚,和他在一起的紫面公子,应该就是你未来的妹夫“紫面神剑”常子龙。”
那个妖艳女子只不过算中等姿色,见别人说她是绝色美人,总算直起了她那几乎快没有了的腰,冲着杜珍媚笑。
金铃破差点没有将刚喝下的酒全都吐出来。
杜珍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还冲着詹天媚回以一笑。
那个一直低头吃饭的瘦子忽然抬头道:“你可能猜出我是谁?”
杜珍笑了笑道:“阁下可是“千手如来”鲍义芳?”
鲍义芳干笑了笑,道:“阁下的眼光可比毒针要毒得多,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千手如来”鲍义芳,本来是个大胖子,半年前的一场怪病让他如今瘦得不成人样,每一样东西想要吃进肚子里,他都要经过细嚼慢咽才能吃下去一点。
杜珍道:“半年前你在苗疆中毒的事情知道的人虽不多,但其中有一个恰好是杜某的朋友。”
鲍义芳不再说话,又低下头去,慢慢的吃起饭来。
客栈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