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灯悠然站起身,娇小的身形隐藏在宽大的黑斗篷里,那双浅金色的瞳眸依旧潋滟着笑意,新奇的打量着窗外越来越浅的海面,巨轮划过带起翻滚的浪花,船要靠岸了。
岸边,是拥挤繁忙的码头。
阿灯笑眯眯的跟着船上的水手们一同下船,可惜没人看得到她,因为太快了。
黑猫跟在她身边,待到脚踩在陆地上,这才识趣的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不见踪影。
阿灯完全没去管它,她只安静的眨巴着笑意盎然的杏眼,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娇小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几乎都看不见。
终于剩她自己啦,开心~
阿灯慢悠悠的迈开步子,脚下踩着精致小巧的尖头皮鞋,混迹在人群中的身影更像一个神出鬼没的幽灵,她自己也很满意这样的称呼。
什么安道尔学院,什么除妖师,让风颂泽自己去就好了,有杏子那个免费劳动力,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嗯,放她亲爱的哥哥去历练多好,以后她去看他就是。
阿灯这般想着,笑得越发可爱。
穿越过整片海域,昼夜轮转,经过小半个月的海上航行,从墨塞哥维亚来到了这里,阿灯并没有自己过来,而是选择坐船,实在是因为懒。
而且,这一趟旅行也瞧见不少有趣的事不是吗?
从她踏上陆地这一刻起,可基本上没瞧见几个女人啊,路过的都是些模样标致的男人,有的打扮高贵戴着礼帽,西装革履,而有的则是穿着破烂,食不果腹。
贫富差距很明显。
阿灯浅金色的眼底划过一抹兴味,墨塞哥维亚大陆上被分为贫民区和富人区,这里呢?会是什么样子,她很期待啊。
放眼看去,远处是深色的哥特式建筑,一砖一瓦,都渗透着浓郁的中世纪气息,紧挨着的建筑上显而易见的大理石浮雕,描绘着珐琅彩绘,严谨古板中透出绅士气息,似乎又带了点英伦风,街角古老的洪钟幽幽撞响,深蓝色的天际划过一群白鸽。
远处传来马车踏踏的声音,贵族特有的家徽使得本就奢华的棚顶越发高大,枣红色的骏马身上一丝杂毛也没有,血统纯正,就连驾马的车夫头上也装模作样的,戴了一顶黑色无檐帽,身上穿着繁复的衣服,表情矜贵又不屑,眼睛长在天上。
铺的厚实而精致的地砖,踩上去有些凉,似乎刚下过雨,空气里弥漫着特有的潮湿。
阿灯路过一座教堂,巍峨肃穆的尖顶建筑,塔顶可以看见庄严的十字架,浓白色的建筑从外面看就像是祭祀的圣殿般,古老的石阶,周围是用磨光的大理石堆砌的雕塑,内部森然罗列的高大石柱,圣歌悠扬,烛火摇曳,高耸的天顶似乎直通向天堂。
很熟悉嘛,阿灯笑眯眯的想着。
不知道是不是货物丢失的原因,轮船非常准时的晚点了,原本预计下午就会靠岸,可真正等到船停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站住,别跑!该死的,你这个小偷!”
突然从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阵喧嚣,阿灯侧开身,只见一道黑影快速的从她身边窜过,鼓囊囊的怀里似乎塞了不少东西,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均是衣着普通,最前面那个人看上去体面一些,头上戴着厨师帽,身上围着白色的围裙,手里还握着炒菜用的铁勺。
他生得肥胖,没跑几步就已经是气喘吁吁,嘴里骂骂咧咧,指使着身后那些看起来像是打手的人,去追那黑影。
“快点!千万把那小子给我逮住,要是再让他跑了,我让迪莉娅把你们都给休了!”
那些人听到他这话,似乎都吓坏了,都卯足劲去追前面的小偷,也不顾那厨子打扮的胖男人在后面喘着粗气,只盼着能够把那偷东西的小子抓住。
“该死的,让你跑了两次,这次再逮不住你我安托万名字倒过来写!”
那胖子跑不动了,停下脚步,扶着肥胖的腰在后面喘气,嘴里还是咒骂着,手上的铁勺用作扇子,扇着风。
阿灯觉得有趣,浅金色的眼底浮起一层魔性的暗芒,风声过处,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咦?奇怪,刚才这里是不是有个人来着......”那胖男人回过气来,怔愣的看向阿灯刚才站的地方,喃喃自语道。
——
那道黑影七拐八弯闪进一个小巷,巷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从高处投下暗淡的光线,他停下脚步,不再奔跑,转过身,背影被缓缓拉长。
灯光下是一张漂亮的娃娃脸,眉清目秀,白嫩的肌肤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寒光闪烁着的却是一双冷酷的眼睛,刷长得宛如蒲扇般的睫毛,衬得少年越发清秀,挺直的鼻梁下,是桃粉色的诱人唇瓣,尖尖的下巴看上去有些孱弱。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身高因为长期缺乏营养,仅有一米七左右,此时安静的站在路灯下,周身竟有一种锐利冰冷的危险气息。
那群人也拐进了巷子里,瞧见少年傻兮兮的站在那里,都以为他认命了,轻松而蔑视的彼此交谈着,手里握着的各种刀具,自认为已经用不上了,借着人多的优势,他们认为眼前少年不过是粘板上的肉,手到擒来。
可惜,究竟谁才是那个手握屠刀的人呢?
少年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讥诮。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只见一抹疾风略过耳畔,下一刻,脖颈被割破的地方瞬间喷出鲜血,剧痛传来,他们依旧保持着聊天的姿势,却只来得及瞪圆眼睛,嘴边的话未出口,已经断了气。
少年在他们倒下后站定,神情冷漠,手里多了一把滴着血的匕首。
看了眼怀里的劣质的粗麦黑面包,眼底冷意更甚,漠然的瞥向那群人,直到他们鲜血冰凉,动弹不能,这才走上前,从他们怀里找些用得到的东西。
比如几张钞票,一块怀表,和半块饼干。
少年冷冷的皱起眉,他们,真穷。
将收来的东西放进怀里,少年站起身,朝巷口走去,不算高大的身影映在昏暗的路灯下,就像一个孤独的野兽,冰冷又寂寞,即使是受伤了,也只能在黑暗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谁!”
突然,少年冷漠的脸上浮起一抹狠辣之意,一个后翻直接闪进角落的黑暗里,手中匕首骤然攥紧,毫不犹豫的刺向那人!
“这里是哪?”
就在那冰冷的匕首快要刺破那人咽喉的瞬间,一道干净清软的女声,轻轻响起,是极好听的的声音,糯糯的,像羽毛轻柔的在心尖上挠了一下。
匕首猛地停住,离那人的斗篷仅剩一寸之隔。
少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手忙脚乱的收起匕首,清冽的嗓音从他嘴里溢出,带着一丝欣喜,“你是女人?”
阿灯掩藏在斗篷下的红唇戏谑的勾起,缓缓点头。
少年似乎更高兴了,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又不太敢,最后只是将刚才从胖男人那里偷来的面包递过去,冷酷的黑眸寒意退去,干干净净,目光清澈得快要透明,那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道,“那个,我叫雅格,你能跟我走吗?我今年刚满十六岁,还没有人要我,你......你愿意吗?”
阿灯瞧着他眼底的期待,笑得眉眼弯弯,接过他递过来的面包,漫不经心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