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寒冬到暖春,日子倏忽而逝。楚一薇的生活一如往常地两点一线,唯一变化得是渐渐换下了厚重的冬装换上了轻薄的春衫。和许多的普通人的生活一样,她的生活平平淡淡。乏善可陈。当然,对于她这样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生活中常会有些小惊喜。犹如轻风刮过湖面,不时会泛起一些小涟漪,很快归于宁静。
某一天的下午,公司来了几个客户,由经理陪着在公司里到处转转。其中有一个中年男子,温文儒雅,文质彬彬,乍然看见楚一薇,脱口而出:“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
楚一薇立马红了脸,但心里还是挺高兴,她轻声说了句谢谢。她喜欢人家用这样朴实的语言夸奖她。客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欣赏的目光多看了楚一薇几眼,随后就离开了。
这下几乎是犯了众怒,楚一薇一回头就看到几个女人极不友善的眼神,耳朵里接连听进各种含酸带讽的话,句句刺心。楚一薇只装作没听见,这帮女人的嘴功她是见识过的,况且,又何必和她们一般见识呢。
一个下午,办公室的几个女人都不怎么搭理她,女人忌妒起来真是可怕。楚一薇也不去理会她们,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她们有事要找她时,自然会摆出一副笑脸,笑到让你怀疑人生;没事时,都摆出一副冷面孔高高挂起。楚一薇有时也很生气,但常常安慰自己,她们彼此之间也是这样的模式,唉,算了,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何必理会?因此,她与他们,一直是不咸不淡地处着,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好在,工作上都还配合的不错。
这就够了。
今天是发薪水的日子,满心地期待着。临近下班的时候,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打开看时,赫然是上月的工资到帐了。仔细地核算了后,竟然上了两百块。楚一薇特别开心。盘算着周末要去哪里吃顿好的,再去超市逛一逛买点喜欢的东西。
下班后,她径直回去。照例在楼下的拉面店点了份牛肉面,要了一张大饼,吃得饱饱的才回家。她平常很少做饭,几乎都是在外面吃。有时来了兴趣,也会动手作些简单的饭菜。楚一薇虽然自小家境清寒,但也是个娇娇女,被父母捧在掌心养大的,至今还是有些慵懒的小毛病。
回到家,立马洗头洗澡,换上浅粉的棉布睡裙,用毛巾擦湿的头发,然后用吹风机吹到半干,用梳子细细地梳理,长发闪亮如一匹锦缎。
然后,她泡了杯清茶,拽了小沙发放在桌旁,把需要用的书拿出来,翻到头一天看的那一页,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来,不时拿起笔做笔记。
累了,扔下书笔,走到窗前,看前方的房屋,街道,行人,来往穿梭的车辆,倒也别有番趣味。
她有许多爱好,追剧算是其中一种,她有自己喜爱的明星,但还不到痴迷的地步。她是感性的,追剧时情绪随着剧情的变化而起伏,开心或是悲伤。她憧憬着自己的爱情,一定会是感天动地的,她希望将来是因为爱而结婚。她为他披上嫁衣的那个人,是彼此相爱的。她的他,应该是浪漫的,温柔的,专情的,温柔的,他是品性高贵而可爱的。当然,如果拥有上述的美好品质还多金,完美如《傲慢与偏见》的男主就更好了。
然而,迷梦只是个梦。而已。耽于幻想是没有出路的。
现实中,没有开着玛莎拉蒂的王子,没有宝马香车,没有高大英俊专情守一的情郎,没有多情宠溺的目光如一轮小太阳温暖地照拂。有的,只是每天起早贪黑地赶地铁,挤公交,为谋得一份衣食奔波劳碌;办公室无始无休的明争暗斗,每个人都如好斗的公鸡睁着眼扯着脖子,为了面包与牛奶殚精竭虑,如豆腐西施杨二嫂般辛苦恣睢。现实是一地鸡毛令人绝望且望不到尽头。
没时间感慨,只是低着头向前冲,为了生活日复一日。
手机坏了。楚一薇无比郁闷地发现这个事实。她自作主张把它拆开来,鼓捣了半天,再装上去,想着会有惊喜。令她无比失望的是,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屏幕依然一片漆黑。她瞪着静静躺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心里十分沮丧。
手机还是大三那年买的,楚一薇一向保护得好,极少有磕着碰着的时候。用了好几年了,几乎没出什么毛病,只是在去年不小心掉进水里,拿去修理过一次。如今看来,这部手机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一想到换部新手机又要花上一笔钱,她就肉疼。
“怎么样,手机好了吗?”坐在楚一薇左前方的邵文平扭过头来问她。
“坏了,”楚一薇闷声闷气地回答。
“呵呵,”邵文平说道:“早该换了。”
“要不,我买一个送你?”邵文平笑嘻嘻地补充。
楚一薇瞥一眼他,不吱声。
邵文平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小的眼里滚动着期待和殷切,嘴角却浮起一缕惶恐和故作不羁的笑容。他那点小心思,楚一薇如何不明白。
邵文平个子不高,身形单薄,走起路来似乎脚下踩着水。一张脸长得倒清秀。他半正经地追求着楚一薇,她也就装作不知,只是平常对待。
“不要,”楚一薇硬邦邦地回答,又加了一句:“我自己买。”
“哈哈,”邵文平干笑着,“真是傻丫头,白送的东西都不要。”
楚一薇白他两眼,不说话。邵文平也就没趣地回过头去了。
过了一会儿,楚一薇扬声叫他:“邵文平,把你的U盘借来用一下。”
邵文平回头递给她,楚一薇接过来甜甜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又冲着他微微一笑。
邵文平有瞬间的失神,他怔怔地多看了她两眼。楚一薇意识到他痴痴的目光,使劲瞪了他两眼,直到他老实地回过头去。
下班时,邵文平等在电梯口,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眼看人都走得差不多时,鼓起勇气走到楚一薇身边,嗫嚅地说:“一薇,晚上一起吃饭吧?”
“不去!”楚一薇干脆地拒绝。
“那,那一起去看电影怎样?”邵文平小心翼翼地建议。
“也不去,”楚一薇只管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他:“叫我楚一薇,OK?”
话毕离去。她知道邵文平此刻心里一定会很难过很失落,因为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邀请。但楚一薇的处理事情的风格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与其优柔寡断找许多牵强的借口让别人误以为还有机会,到头来不但是伤人更深,从而也令自己落得个玩弄感情的坏名声,还不如一开始明白拒绝,断了对方的念想。
这天,楚一薇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回家,她要去买部新的手机。货比三家后,她决定购买一款中等价位的国产手机。手机外形美观大方,功能齐全,握在手里很有质感。她很喜欢,虽然价格略微超出预期,但还是买下了。
回到家欢天喜地把玩着手机,仿佛是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在用电话卡向新手机里复制电话号码时,她骤然发现竟然没有姜瀚辰的号码。她不甘心地把号码卡重新检视了两遍,还是没有,姜瀚辰的号码像一滴水在阳光下消失得干干净净地。
她颓然地望着旧手机,一筹莫展。愣了会儿,一头扎在床上,抱住那只粉色的大熊,她心里很难过。
姜瀚辰,一直是她内心里隐秘的想像和期待,他符合她浪漫少女心的所有幻想。那天一别后,她情不自禁地存下了他的号码,用一个莫名其妙的代号,怀着奇妙的心理。尽管之后,她从没有打过电话给他。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眉毛和看她眼神。久而久之,她甚至忘了他那天穿得是什么样衣服,只还记得他的模样。深邃的眼眸,唇角轻扬时的似有若无的笑意,炫目的风姿。
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一的念想也断了。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