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做不了这种事。”叶明瞻说。
“做不了你和‘阿门’都会死,玄武窟的任务也会泡汤。”宫岳说,“你做得了,明瞻,这是好事。”
有缘有故的杀生是好事。
叶明瞻心里一阵不痛快,不是因为做不了这事,恰恰相反,他知道自己做得了。
他不想再继续这话题,问宫岳:“小舅,闹了半天,我还不知道我们这次去玄武窟干嘛呢?”
“我们要进去焚香抚琴。”不等宫岳回答,靳风就抢着说,“我弹奏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九招希声》,你要卖力跳土风舞——”
“土风舞?!”
“对。不然明天中午零下90℃的北极涡旋就会以光速南下,在六十分钟内横扫西伯利亚、蒙古国,到达新疆、内蒙、东三省……。极涡所到之处滴水成冰,整个中国都会变成冰窖。纵贯中国版图后,这个调皮的冷气团将直奔南海上空,冻僵大半个太平洋。”
叶明瞻愣一了下,笑开了。他捏捏宫岳的肩膀,“小舅,这家伙满嘴炸导弹,你告诉我。”
“你不用跳舞,其他都是真的。”宫岳说。
“骗人!”
“去年入冬以来,北方频频遭遇极端寒潮侵袭,西藏、新疆、内蒙、黑龙江各地气温连创历史新低。”靳风用天气预报员的口吻说完,看着叶明瞻,“像现在这种零下二三十度的日子,算是这里最暖和的时候了。你每天只知道刷糨糊粘绫子,从来不看新闻吗?”
“看啊……”可看完就算了。
想想从去年年底到现在,冰雪灾害是多了点儿,新闻里颠来倒去唠叨北方的霸王级寒潮一波接一波,不是这儿遭了冻,就是那儿被雪埋。
不过,叶明瞻都只当是冬季正常的气候现象,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冬天嘛,不下雪结冰,还能干嘛?每年冬天别说北方,南方也要遭几场寒潮的。
以前昆明号称四季如春,如今也不知是受全球气候变暖的影响,还是什么厄尔尼诺、拉尼娜,到了冬天一会儿热得要死,一会儿冷得要命,一、二月穿凉拖、短裤不稀奇,三、四下雪,裹大衣也不稀奇。
这几年,地球上好像就没有气候不反常的地方。
“怎么?这些侵袭北方的寒潮跟明天那个零下九十度的极涡有关系吗?”他问靳风。
“它们是极涡的演习。”靳风说,“明天的极涡又是大冰灾的前兆。”
“大冰灾?”
“如果进了玄武窟我弹的不好,那最高温度零下九十,最低温度无下限的冷气团会一个接一个从北极南下,不出半个月地球就会提前进入下一个冰期。”
“我的天!”叶明瞻啪啪拍着宫岳的肩膀,“小舅?”
“是真的。”宫岳说。
“你必须跳土风舞也是真的。”靳风说。
“胡说八道!”宫岳骂道。
“嗯……”这两位该信谁?
靳风虽然一脸正经,但乱讲的可能性很大。可事关叶明瞻,宫岳很难保持冷静,他骂靳风“胡说八道”,可能只是跟靳风打嘴仗,所以土风舞也不见得真是“胡说”。
叶明瞻没谱了,只好去问这辆车上最厚道的人,“坤叔,我到底要不要跳舞?”
“明瞻,大风逗你呢。”武坤笑着说。
“我没逗你。”靳风很认真地看着叶明瞻,“我干活儿的时候你怎么能闲着?不患贫,只患不均,你要跳舞给我助兴。不然我心理不平衡,人类唯一的家园就会变成冰冻星球。我能不能拯救世界,就看你的舞技了。”
“我先让你看看我的‘武’技!”叶明瞻呸一下把嘴里的口香糖朝靳风吐过去。
靳风一巴掌把口香糖打飞。
口香糖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又弹到宫岳身上。
叶明瞻生怕这玩意儿粘到宫岳羽绒服帽子上那圈漂亮的狐狸毛,不由得“哎呀”一声。
趁他愣神,靳风的口香糖子弹从嘴里飞出来,正中他的眉心。
“啊!”叶明瞻心头火起,抹了下脑门就要反击。
宫岳从副驾驶座探过身子,一人削了他们一巴掌,“给我坐着!到太簇湖之前谁再动一下,说一个字,就给我滚下车,自己走到湖边去!”
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最暖和”的夜晚,顶风冒雪走到湖边去?叶明瞻和靳风对视一眼。。
叶明瞻嬉皮笑脸,朝宫岳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靳风冷笑一声,抱起胳膊仰脸看着车厢顶。
8点差一刻,他们赶到太簇湖时,湖边已经热闹得就像周末的沃尔玛超市了。
远远的,叶明瞻就看见正对车头的湖岸这侧隔几米就架着一盏大功率野外作业灯。他用眼睛大致数了一下,作业灯的数量超过了三十盏。
不等路虎停稳,他就拉开车门跳下去,直奔湖边。
雪亮的LED灯光,只照亮了从岸边往前两三百米的水面。湖水是钴蓝色的,没结冻,看起来就像一块放在紫光手电前的蓝宝石。再往前,只见一片泛着微光的幽蓝,一直延伸向远处的地平线。
这湖真大!湖水也满,几乎溢出湖岸。
如果47号监测站的铁丝网里还围着十一个类似的湖,那这监测站得多大?不过,也许不是每个湖都像太簇湖这么大。
叶明瞻想起在落地窗前看到的那个窝在山谷里的小湖,它的直径不会超过二百米。
鹅毛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碎米雪,风却刮得更猛了。
他打着哆嗦,从水面上收回视线,看向湖岸左侧的雪地,那里停满了越野车和军用卡车。
军用卡车不止水池边那五辆,是十好几辆。它们全都车屁股冲湖,乌泱泱一帮特勤队员正忙着从车厢里往下卸东西:板条箱、古怪的双筒容器,还有跟叶明瞻他们车厢后面那两个差不多的黑色大背包。
湖岸右边聚集着四五十号也穿着特勤队制服的家伙,不过,和那些忙着搬东西的特勤队员不同,他们在抽烟、吹牛。
这帮闲得甩手的家伙,应该是那些琴师从各地分会带来的。
那些老少琴师呢?
军卡周围停着的越野车里,有七八辆驾驶室的灯都亮着,琴师们都还窝在车里吹暖风呢。
“宫岳说,把那个冻不死的傻瓜弄回来穿衣服。”
靳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叶明瞻的脑袋被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