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意思？要跟我断绝关系了？叶明瞻伸手去抠眉毛，只抠到光溜溜的眉弓和一小撮短短的眉毛茬。
“被小舅抛弃的乖宝宝要不要来这里哭哭？”靳风张开双臂说。
“滚一边去。”叶明瞻骂一句，追着宫岳上了铁索桥。
宫岳上了石柱，径直走到正中间的棋枰前站住了。
叶明瞻跟过去，看一眼宫岳的脸色，宫岳眯细眼睛盯着棋枰上方的光球，不知道在想什么。
光球还是像个轻盈无害的肥皂泡，从石钉里射出的血珠仍旧悬浮在它正中间。
沈浩然被绞碎的血肉和那个拇指肚大的银白色金属瓶，仍旧围着这血珠载浮载沉，却不会碰到血珠。
叶明瞻吸了口气，“小舅，你能不能……”
“不行。”
“我还没说呢，你就不行？”
“不行。”
“可是……”铁索桥吱嘎一声，叶明瞻扭头一看，靳风正走下桥头，踏上石柱。
宫岳转身朝靳风打了个响指。
“我可不是你那些狗。”靳风说着，还是一步三摇走到棋枰边。
“把朱魄拿出来。”宫岳说。
“汪汪。”靳风学了两声狗叫，伸手就要去碰光球。
叶明瞻一把拉住靳风。
“Okay——！”靳风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你们打一架，谁赢我封谁当我的铲屎官。”
“你要翻天是吗？”宫岳终于正眼看着叶明瞻了。
叶明瞻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小舅，靳风把朱魄给你，你就让他走吧。”
“不行。”
“他完成了任务。”
“我们说好的是，他完成任务，今年冬天能去看三次梅花，你会每个月——”
“叶明瞻说的是每星期。”靳风插嘴说。
“每星期。”宫岳冷哼一声，对叶明瞻说：“我们说好的是，他可以去看三次梅花，你可以每星期来芙蓉圃教他画画。我们没说完成任务就放了他。”
“我们是没说，可靳风……”
“明瞻，我两个小时前就来了，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等到刚才才下来吗？”
“为什么？”
“我要看看你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遵守我们的三方协议。结果，你帮他把追踪器弄出来了。”
“如果你一直在上面，那你什么都看到、听到了。你应该让靳风走，小舅。他超额完成了任务。他仁至义尽了！”
“只要我还是四艺研究会云南分会的会长，你就别想再踏进芙蓉圃一步。”
“小舅？！”
“至于你——”宫岳转向靳风，“你有生之年的所有冬天都只能待在你的笼子里。回去我会叫人把你的笔墨纸砚，你的高保真音响，你的笛子、书、笔记本电脑……统统放到储藏室里去。什么时候还你，要看你的表现。表现好，明年7月29号你就能拿回你的私人物品，明年冬天你就能捧着笔记本电脑赏赏全国各地的梅花。”
“瞧瞧，老天爷送你小舅的礼物可不止氯丙嗪。”靳风朝叶明瞻挑挑眉毛。
“小舅，你这么对他简直就是……”叶明瞻不敢把“迫害狂”三个字说出来。
“现在你知道谁是这个故事的终极boss了？夔鸮跟宫岳一比，就是个泰迪熊玩具。”靳风指着石柱下的深渊，“我们把终极boss抬手抬脚扔下去吧。”
“行啊，扔完我，你们俩就可以手牵手找个关帝庙杀公鸡、拜把子了。”宫岳说。
“小舅，你把靳风放了吧，他又不是犯人。你关着他，拿莫名其妙的药虐待他，还搞精神折磨，这……这太不讲理了！大地震周期是100年，你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不，到他死你都用不上他了，为什么还要关着他？”
“明瞻，你才认识他三天，你以为他只会杀人、下棋吗？这家伙会的把戏，你见识到的只是个零头。”
“我倒霉就倒霉在会的把戏太多了。”靳风耸耸肩。
“没错，你最大的不幸就在于：你是最好的。”宫岳说，“我也许能找到跟你一样会耍把戏的猴子。不过，我肯定找不到跟你一样会耍把戏，还有精神病的猴子。”
这什么意思？叶明瞻不明白，看了靳风一眼。
靳风摇摇头，对宫岳说：“我和你外甥都太嫩了，听不懂你的高论，能举例说明一下吗？”
“‘精神病’和‘治外法权’是同义词。”宫岳笑了笑，“你不用为你干的事情负责，我就更不用了。举例来说就是——这次，我估计你解开棋局后为了报复我，会把这些老古董弄坏几台。没想到你把七台都砸成了破烂，把一台弄得尸骨无存，还杀了只夔鸮。”
“有人给我搭了把手。”靳风说。
“我知道，你们俩都要去拜把子了嘛。”宫岳瞪了叶明瞻一眼。
叶明瞻伸手去抠眉毛，又抠到光秃秃的眉弓上。
“也就是你们俩，”宫岳说，“不然我把琴、棋、书、画四部的好手一起派到这儿来，也达不到这效果。他们有没有本事把夔鸮放出来杀掉，有没有胆量把仪器砸烂先不说，首先我就不能给他们下这样的命令——‘你们解决完大地震，把所有仪器都毁掉，再给我杀只夔鸮’。”
“你会为这命令挨枪子的。”靳风说。
“没错。”宫岳点点头，“就算我豁出去下了这样的命令，那些人没有精神病，都不想丢掉饭碗，更不想死。谁有本事有胆量执行这样的命令？没准有人听完我的命令，转身去上面告我一状呢。”
“小舅，我能问一下吗？”叶明瞻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你希望弄死只夔鸮，搞到解毒剂、鸮枣和一大堆标本，这我想得通。你干嘛想这些仪器都坏掉？沈浩然跟我们说，这些仪器光修几个零部件就得花天文数字的钱。”
“沈浩然？”宫岳笑起来，“他爹把他安排到芙蓉圃吃空饷，我平时只让他端茶递水，他知道什么？这些古董修起来是贵，可我压根就不打算修。我巴不得它们统统坏掉，我就有机会上新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