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瞻摸摸西日莫的颈动脉。
还有脉动，但很微弱。
叶明瞻摇着他的肩膀，“喂……”
“你他妈的说什么！”怔了半晌的沈浩天突然扑过来，两手揪着西日莫的衣领，把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拽得几乎坐直了。
他发疯似的摇晃失去意识的西日莫，“你给老子说清楚，说清楚！什么叫被亲爹利用？妈个X的，你说话啊！”
靳风从背后扭住沈浩天的胳膊，往上一提。
沈浩天像被门夹了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西日莫的身子歪倒在地上。
叶明瞻把西日莫的头放回背包上，跳起来抓住靳风的手腕，“别这样……”
靳风笑笑，把沈浩天推到一边。
沈浩天趔趄一下，跌坐在地上，又摆出了那个人鱼公主雕像的姿势。
这家伙一沮丧好像就习惯性地摆出这个幽怨的造型。几秒钟后，他开始抽噎，抽着抽着就抓起西日莫的手当卫生纸捂在自己脸上哭起来。
他哭的异常伤心，看得叶明瞻心里不是滋味。
叶明瞻弯下腰，正想安慰他两句，就听见一阵大笑。
是迟峻！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在那边笑得前仰后合，面红耳赤。他的笑声里有种发泄式的痛快。
叶明瞻心头火起，“这家伙！”
“别搭理他。他就是个变态。”去哪儿都被当成超级变态五花大绑的靳组长一脸坦然地给迟峻下了定义，然后走到西日莫左边蹲下了。——西日莫右边是伤心欲绝，抓着他的手的“人鱼公主”。
靳风拉开西日莫的羽绒服拉链。
叶明瞻走过去，蹲在靳风旁边，“你要干嘛？”
“一般都是肝脏部位最先遭殃。”靳风把西日莫的黑色羊绒衫往上一掀，露出了西日莫的腹部。
西日莫胸腹间布满抓挠出来的血痕，右边肋骨下，肝脏部位的皮肤上有个鸡蛋大的洞！
看到这洞的瞬间，叶明瞻倒抽一口凉气，猛地站了起来。
这不是被捅、被扎的血洞，是个黑洞。
一个长在人身上的黑洞！
洞里一片漆黑，不见血肉，也不见脏器，只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就像里面装着个浓缩的微型宇宙。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洞口边沿那圈东西——它们是肉粉色的……没错，就是蛾后皮肤那样的，像是烧伤后长出的新肉似的肉粉色。它们一条条围满洞沿，不停地蠕动着。
乍看之下，叶明瞻以为这些东西是蛆虫，猛地站起来后，才看出它们其实是从西日莫皮肤里长出的肉芽。
这些肉芽不长，每条都不超过两厘米，像海葵的触手一样在黑洞边沿不断蜷缩、伸展着。
“他的皮肤怎么会这样？！”叶明瞻问。
靳风头也不回地说:“真阴之水的辐射会让人的皮肤产生变异，长出这种……嗯，眼睛和睫毛似的玩意儿。”
“你……”他指着西日莫腹部的黑洞，“你管这叫‘眼睛’、‘睫毛’？！”
“我自己是觉得像爬满蛆的小粪坑，可说出来又怕你恶心。”
叶明瞻胃里翻江倒海，忍无可忍踢了靳风屁股一脚。这混蛋就是故意的！故意说出来！
“怎么我每次一说实话就挨揍？”靳风咂了下舌，用手指在黑洞上方，西日莫的一根肋骨上戳了一下。
黑洞边沿的肉芽立刻像腐肉上的蛆虫一样扭搅、卷缠起来。
西日莫发出一声细若蚊鸣的呻吟。
叶明瞻捂着嘴别开了脸，再看他真的会把晚饭倒在地上。
“呀——啊！”不知什么时候停止痛哭，愣愣盯着西日莫肚子的沈浩天发出一声变调的惨叫。
“他背上相对的位置也有一个。这些眼睛总是一对一对长在胸背之间。”靳风扭头问叶明瞻，“还要看背上的吗？”
叶明瞻腮帮子泛酸，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靳风放下西日莫的羊绒衫，站起来。
“我也……我也会……不！……啊！啊——”沈浩天两手撑地，用屁股拼命蹭着往后倒退。
靳风抓住沈浩天的双臂，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别叫了，让我看看你身上的变异到什么程度了。”
“啊！……啊！……不要，不要，不要！”沈浩天又扭又跳，像犯病的躁狂症一样大喊大叫。
靳风给了他一耳光。
沈浩天的叫声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靳风。
他被打的脸颊微微泛红，颤抖的嘴唇像缺氧的金鱼一样吧嗒了两下，哇一声大哭起来。
“闭嘴！”靳风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
他扭着身子哭得更凶了。
靳风扬手要再抽他，被叶明瞻拦住了。
“再打他叫得更厉害。”叶明瞻说，“他吓坏了，你看不出来啊？”
靳风皱了下眉，摇摇头，“好吧，你来。我允许你犯一次人道主义病。”说完他没松手，把沈浩天扭向叶明瞻。
如果他松手，已经歇斯底里的妹妹头“人鱼公主”搞不好会翻过栏杆，纵身从分水台跳下去。
叶明瞻叹了口气，对沈浩天说：“别哭了，让我们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沈浩天给他的回答是两串含义不明的拟声词。
“不看我们怎么帮你？”
“我、我不要……”总算说话了。不过，还是含义不明。他是不要给他们看身上的“眼睛”，还是不要他们帮忙？
“别怕，你不会变成西日莫那样。你哭这么大声，还能站能跳，没事的。西日莫不是说用那什么蟾酥就能帮你了吗？用了蟾酥你就不会长‘眼睛’了吧？”
“我不知道，我……”沈浩天使劲摇着头，“我死也不要变成那样！”
“你不会变成那样的。”叶明瞻说。
沈浩天愣了一下，眼泪哗哗地看着他。
“我保证你不会变成那样。”
“真、真的？”
“我会拿到蟾酥，帮你、帮西日莫离开这儿。”就算是为在朱雀窟里没能救你弟弟一命做补偿吧。
“真的？”沈浩天的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掉，但表情不再歇斯底里，开始恢复理智了。
“你不信我，总该信西日莫吧？他说我能拿到蟾酥救你，我就一定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