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靳风笑着说，“你把春弦毁了，打算怎么赔啊？”
“赔？！”叶明瞻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再追问他刚才那句话的深意，虎着脸说：“你说怎么赔？只要我赔得出来，只要不影响《九招希声》，我做什么都行！”
“嗯……”这鼻音的潜台词是：我得好好想想要你做点儿什么好？
叶明瞻咬着牙，差点儿忍不住一拳抡过去。这家伙太欠揍了！什么节骨眼儿上了？不赶紧想办法，竟然还有闲心琢磨怎么敲诈他！
“喂！”他瞪着靳风吼道了一声。
靳风张嘴刚想说什么，迟峻在那边抢先问道：“叶明瞻，你说你压缩空气用完了，最后离开真阴之水的时候搞得差点儿窒息？”
真阴之水？是指角水间里那些重力场颠倒的水吗？叶明瞻皱眉看着迟峻，“嗯”了一声。
“你喘不上气的时候，没呛水吧？”迟峻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期待，好像巴不得叶明瞻灌了一肚子水，被活活呛死。
叶明瞻偏不让他称心，“没。那时候我一口没呛。”
“那时候没呛？”迟峻迟疑一下，“那之前……？”
“我把春弦按碎的时候呛了几口。怎么了？”叶明瞻撇着嘴，心想：我就喝了，又不是你家的水，总不至于你也要让我赔吧？
“你……”迟峻从石栏杆上直起身子，眼睛瞪得像见了鬼，“你把真阴之水喝到肚子里去了？！”
“别告诉我那是女娲娘娘的仙尿，喝几口得付钱。”
“你喝了真阴之水，居、居然还能站着？！”
“我也想躺着，可这儿没床。”
“你……你……”迟峻张口结舌。
靳风爆出一阵大笑。
叶明瞻拿眼睛去问他，他不可能看不出叶明瞻的疑惑，却不回答，冲迟峻挑挑眉，说：“六七百年难得现身的九芒日敢喝真阴之水吗？”
迟峻神色一凛，扭着头，斜着眼睛瞪着叶明瞻。这次，他的眼神简单粗暴，跟电影里的五四进步青年瞪着军阀卖国贼一样。
叶明瞻搞不懂这家伙的敌意，更听不懂靳风的哑谜，所以只好“不耻下问”：“靳组长，角水间那些绿水不能喝吗？”
“那还用说？不光不能喝，普通人连碰都不能碰。”
“那水有毒？”
“有辐射。”
“辐射？！”
“就算两仪族，血统稀薄的，泡久了身上也会长眼睛。”
“眼睛？长在身上？”叶明瞻大吃一惊，突然想起在太簇湖边看归墟水母吸湖水时，靳风曾警告他别看太久，不然屁股上会长针眼。那时候他还以为靳风是开玩笑，可……原来是真的！“难不成充满整个玄武窟地上、地下的辐射来源就是……？”
“就是四季水间里这些真阴之水。”靳风点点头，“你喝了几大口，现在肚子痒吗？”
“我手痒！”他一拳打在靳风肩上，“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那些水……”
“你喝了也没怎么样。”
“是没怎么样，可……”叶明瞻看着这笑得像只狐狸的家伙。这么危险的东西，他事前竟半个字都没提过，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你故意的。”迟峻沉着脸盯着靳风，“你故意不告诉他，是想看看他对真阴之水的耐受力，你想证明……”
“我证明我的推断没错。”靳风冷冷地看了迟峻一眼，“他的族徽虽然只有六芒，可他不是六芒月。”
“怎么可能！沈浩然用觱篥虫传回来的情报里明明说他个六芒月。沈浩然亲眼看到的。”迟峻指着叶明瞻大叫，“他看到这小子的族徽是六个芒的月亮！”
族徽几个芒有这么重要吗？叶明瞻正想问靳风，就瞧见左手边那座金属桥上踉踉跄跄走过来两个人。
是去徵水间取夏弦的西日莫和沈浩天。
他们离分水台还有四五十米，沈浩天两手抱着西日莫的左臂，连搀带拖往分水台走。
西日莫几乎站不住脚，大半个身子都歪在桥栏杆上。他右手抓着金属扶手，左手使劲儿想甩开沈浩天。
沈浩天不停骂人，突然狠踹了西日莫一脚。趁西日莫身子一歪，这家伙一脑袋钻到他腋下，架着他继续朝这边走。
叶明瞻朝他们飞奔过去，把西日莫的右臂拉到自己肩上，和沈浩天一起架着这壮汉朝分水台走。
西日莫的身体热得像个熔炉，即便隔着厚厚的衣服，叶明瞻也能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他沉重、痛苦的呼吸吹到叶明瞻脸上也热得像开水壶里冒出的蒸汽。
“他怎么搞成这样？”叶明瞻边走边问沈浩天。
“还、还不是那些**水！”沈浩天喘着粗气大骂。他搀着块头几乎是他三倍的西日莫从徵水间走到这儿似乎累得够呛。
“别……别碰我，浩天……”西日莫气若游丝地说，挣扎着想推开沈浩天。
“都被干成这逼色儿你还跟老子犟！水不是都擦干了吗？我操！”
西日莫的细眼睛勉强睁开一道薄如篾片的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结果只是从嘴角挤出了痛不可耐的呻吟，“唔嗯……”
发出呻吟的同时，西日莫脚下拌蒜，瞬间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叶明瞻身上来了。
幸好叶明瞻反应块，立刻使出扎马步的功夫，不然，非被这体重超过二百斤的家伙压趴下不可。
他扭头看着双目紧闭，满脸痛苦的西日莫，想起西日莫跟靳风说过，他是“阳族，只有两芒”，是那种“理论上能下水”的人。
壮得跟靳风不相上下的西日莫变得如此虚弱，是因为真阴之水。姚莹陷入昏迷也是因为它……
这充满辐射的真阴之水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出现在玄武窟里肯定不是偶然。八千年前那帮疯子为什么把这些危险的水灌进那些大水池？它有什么作用？
心念闪动间，叶明瞻收起“马步”，把西日莫快滑落的胳膊重新拉到自己肩上，埋头朝分水台走去。
刚走了三四米，像座小山似的压在他身上的西日莫的体重突然消失了。
他抬头一瞧，西日莫的右臂被靳风接过去，架在了肩上。
靳风身高将近一米九，西日莫被他架过去后，左臂从沈浩天肩下滑落下来。
靳风一声不吭，一个人架着西日莫大步向前。
叶明瞻和沈浩天对视一眼，追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