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级石阶的外立面笼罩在秉烛果的橘光形成的阴影里,再加上雾气,即便从对面那圈石阶上经过,也不可能看清外立面前站着人。
叶明瞻快步走到这截外立面下,背靠石砖,扭头注意着上面的动静。
脚步越来越响,沈浩天和那老太太还在你一言我一语,互喷口水。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耐心等老太太、迟峻和西日莫等人下来,走进通道,然后冷不丁跳出去,一刀砍死壮汉或莫西干头,再逮住沈浩天,砍断这黄毛鬼的手或脚,确保这黄毛鬼没法反抗……
脚步声更近了,叶明瞻攥紧了刀把。
“也不知道靳风和叶明瞻怎么样了?”西日莫的声音突然插进沈浩天和老太太的对骂中。
沈浩天住了口,老太太继续咦哩哇啦。
“是啊,这两个家伙拽着秉烛果的藤子,搞不好没摔死。”这是莫西干头的声音。
“老师,要不我先下去看一下?”壮汉问。
“雾这么大,看什么?”沈浩天说,“问问在通道口引路的家伙。他们守在那里,上面掉下来几个人,死没死,不可能不知道。”
“咦?”壮汉的声音很疑惑。
“打信号的哪去了?”莫西干头大吼一声,也不知道他问谁。
“刚才我还看见在哪儿呢!”这是个没听过的声音。
随即,传来一阵快步跑下石阶的脚步。
“王组长?”那个没听过的声音喊了一嗓子,脚步声冲过叶明瞻头顶,下到他左边的地面上。
叶明瞻往右上方一看,几束狼眼手电乱晃,几个身影快速跑下石阶。
“王组长?……老赵?……你们在哪儿?”最先下到地上那声音陌生的家伙打着手电,大喊着跑进了通道。
走在最后这九个人,六个是沈浩天一伙儿,三个是不相干的人。这位应该就是除迟峻和那老太太之外,那第三个不相干的人了。
很好,这下只剩“自己人”了。只要等迟峻和那老太太平安落地,就可以甩开膀子抡刀了。叶明瞻心里琢磨着,侧耳细听上面传来的动静。
“那冒失鬼怎么回事?大呼小叫赶着去投胎啊?”老太太的声音来到叶明瞻正上方的石阶上。
“老师……”迟峻刚喊了一声,就传来啪一声,肯定是叫老太太用烟袋锅打了脑袋。
“迟峻,你走快点儿。”沈浩天说,“老方,西日莫,你们先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等迟峻背着老太太走完最后三四级石阶,叶明瞻右上方石阶上就跳下来四条大汉。
四个人一落地就打开手电,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靳风藏没藏好,叶明瞻有些担心。
“啊!”有个家伙喊了一声。
“怎么了?”沈浩天问。
“是那苏图!我找着那苏图了,人……人没了。”
“啊?!”迟峻的惊呼中充满了恐惧。
“从那么高掉下来,只有屎壳郎才摔不死。”老太太哼哧一声。
这对奇葩师徒终于走完最后一级石阶,下到地上。
透过浓雾,叶明瞻依稀看见老太太左手拿着手电,四下乱晃,根本起不到照路的作用。她右手攥着烟袋锅,习惯性地敲着迟峻的脑袋。
迟峻摸着井壁,小心翼翼朝通道口走去。
耐着性子等着这对师徒消失在通道里后,叶明瞻提着砍刀跳上石阶。
“老方?”莫西干头正站在台阶上,伸长脖子朝井底看,冷不丁见有人冲上来,以为是壮汉。
叶明瞻猛推他一掌,他“啊”一声,身子一歪,跌下石阶。
莫西干头落地时掼得空响,肯定摔得不轻。
“龙勇?!”跟莫西干头隔着五六级石阶的沈浩天喊了一声。
“我的腿……”莫西干头呻吟着。
“老龙!”
“龙勇?”
“怎么了?”
“他妈的,怎么回事?”
四个壮硕的影子撞破浓雾,朝这边跑来。
沈浩天也站在石阶上,把手电打向莫西干头跌落的地方。
叶明瞻两步纵到这黄毛鬼跟前,一下把刀架在他脖子是。
“啊?!”沈浩天手里的电筒掉了,“哪个狗日……”
叶明瞻把刀刃往下一压,他没敢把脏话骂完。
叶明瞻移到他背后,站在台阶上大声说:“好了,各位——,我的刀现在抵在你们沈老师脖子上。”
“什么?!”壮汉的咆哮像炸了个地雷。
四束雪亮的手电光朝石阶上乱扫过来,有人骂娘。
“谁再挪一步,再拿电筒晃我一下,我就让沈老师掉只耳朵!”叶明瞻把刀刃压到沈浩天左耳根下轻轻一划。
“咦呀!”沈浩天像被门夹到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
“关掉手电!”西日莫大吼。
四道光束瞬间都灭了。
“不准关。”叶明瞻说,“把手电打在下巴底下,让我看见你们的脸。”
四支手电又亮了,抵在四个大下巴上,照亮了四张气歪了嘴巴、鼻子的大脸。
两张脸在左边,离石阶外立面不到三米。一张脸在正对面,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壮汉离得最近,就站在石阶下。
壮汉左边地上,隐约可以看见莫西干头抱着一条腿,蜷得像个虾米。
“现在——”叶明瞻说,“左边那两个和中间这个,走到老方旁边来。用电筒照着你们的脸,慢慢走。……对,就是这样。”
三个家伙走到壮汉身边,稍远处那个看不清脸的原来是西日莫。四个人一起拿手电抵着下巴,脸上的表情虽然都挺狰狞,可叫强光照,说不出的好笑。
叶明瞻看着他们,拼命忍着才没笑场。
“行。第三个动作是摘下你们的火焰喷射器。右手继续打着手电,用左手摘。慢点儿。摘下来放在地上。”
四个人乖乖开始摘火焰喷射器。
“不准摘!”沈浩天大吼一声,“老方,西日莫,烧!连我带这小杂种一起烧死!没了我的眼纹,靳风的手铐永远打不开,你们找到他弄死简单如同放屁。虽然不能亲手给然然报仇,可……我不在乎!只要靳风和叶明瞻都死了就行。烧!把节流阀压到底,朝我身上喷!”说到最后,这黄毛鬼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