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吴友三和吴春兰都是眼前一亮。是啊,自己只是在赞叹这件衣服的设计,怎么却没有想到可以加工来卖呢?
可是再细细一想,吴友三又摇摇头,还不是这个小孩子看中了自己女儿,就想扒拉到自己家给他当二婶,才指给自己的这个门路!这更说明这个孩子说话是有数的,不是信口开河。响起刚才跟自己咬耳朵说的话,不由的心下谋划起来。
这时,李文秀的衣服做好了,吴春兰让小姑娘脱了棉袄试了试,不愧是积年老手,裁剪、缝纫都是一流。
一行人又等了一会儿,李文恪的也做好了,成衣再改总有些小问题,上身试穿了一下后又修改了几处,最后就很合适了。李文恪又跟吴友三将衣服的做法和布料的选择等交流了一番,三人才告辞而去。
临走,李文恪凑到吴春兰耳边,小声的说:“别急着找婆家啊,要找也要先去打听打听我家再找。”吴春兰瞪圆了眼作势要打他,李文恪早一溜烟跑了。
出了缝纫店,李文恪开玩笑的问李玉龙:“二叔,觉得这个媳妇怎么样?”
李玉龙反常的有些沉默,李文恪觉的有些奇怪,回头看了李玉龙一眼,看到李玉龙躲躲闪闪的样子,李文恪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强自硬挺着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李玉龙红着脸,期期艾艾的跟李文恪说:“文恪,你刚才跟他们爷俩说着玩的吧?”
李文恪坚定的摇摇头:“不是,我是认真的。”
李玉龙又是半天不作声,李文恪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最后,李玉龙败下阵来,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早有了,你能不能不跟你爷爷说?”
李文恪也紧张万分,声音沙哑的问道:“哪里的?”
李玉龙扭捏半天,回答:刘集的。
李文恪脑子里轰的一声,刘集的?那。。。。问道:“那女的姓什么?”怀着一线希望,心里默念:“千万不是姓刘,千万不是姓刘!”
“姓刘,叫刘心美。”
李文恪苦笑起来。
命运,哈哈,命运!前世,就是这个刘心美,就是自己的二婶。心美?哈哈,从1986年他们结婚,直到2018年,整整32年,李文恪就没记的什么时候她心美过。一家人本来鸡毛蒜皮的不愉快,她非给你整成一家人的大混战不可。本来奶奶在家就是闲人一个,二叔结婚后婆媳两个凑到一块整出了无数闹剧。
前世,一直到了快四十岁了,被家里的鸡毛蒜皮弄得不厌其烦的李文恪才快刀斩乱麻,把自己的父母教训了一顿,几个姑姑,特别是二婶,也教训了一顿,一家人才消停了。说是教训,真的是像训学生一样,丝毫不留情面。把弟子规中的“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谏不入,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扔在了脑后。
而结果,就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把爷爷送走,自己重生时,奶奶还活着,父亲和二叔轮流赡养,再也没有什么争执,奶奶的一些行为虽然仍然是让人有些看不惯,但是却已经可以归在“老小孩儿”的类型里;而二婶,却是依旧故我。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在前世就想,如果以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打死也不会让她进家门。现在自己有了这个改正的机会,一定把前世的愿望变成现实。
虽然心里打定了主意,但是表面上李文恪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激愤的动作和话语,只是问道:“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觉得她怎么样?”
李玉龙赶紧回答道:“是盐场的工友,认识半年多了。她很好,对我很好。”
李文恪尽量不带出嘲弄的语气,问道:“那你们工友对她是怎么评价的?”
李玉龙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们都说她很泼辣,不讲理。不过,这是不了解她的缘故,跟她交往时间长了就知道,她这个人很好的。”
李文恪嘴角弯了弯,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对二叔的眼光失去了信心。人家工友们都这样评价了,你还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就是觉得她好。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真的是爱情中的男女都瞎了眼?
虽然心里更加坚定了把这个刘心美拒之门外的决心,但是李文恪没有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淡淡的说:“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说你们两个人看对了眼就行,一定要多考虑考虑。如果她真的像你们工友说的那样,以后进了门,家里还能不能安生?你年龄也不是很大,再说我二姑三姑没出阁的话,你也不可能结婚。所以我的意见,现在咱先不说这个事,你认真再想想,我也找个机会跟爷爷说说,让爷爷从旁边打听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李文恪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是李玉龙却从那话语里听出了李文恪的反对。李玉龙心里凉了一半,但是同时也从话里听出了不容置疑,甚至觉得,李文恪此时身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威严,让他根本不敢反驳,只能唯唯答应。另外,有了李文恪前些日子的光辉事迹,李玉龙对他的判断又有些信服,再想想吴春兰的条件,确实比刘心美要高。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心里不禁有些摇摆不定。
回到放地排车的地方,太阳已经西斜。二姑三姑已经在哪里等他们了,一行人赶紧坐上地排车往家赶。
而此时,裁缝店里,吴友三跟他小女儿也在说这件事。
李文恪他们走后,吴友三爷俩又就着李文恪说的新式样衣服聊了几句,吴春兰就忍不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父亲,刚才李文恪那小子跟他咬耳朵说了些什么。吴友三想了想,觉得虽然老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的婚事父母做主,可是现在新社会了,这一套早不时兴了,再说,自己的小女儿也是个有主意的,现在家里的所有大小事情都会跟她商量,更别说这是她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因此笑眯眯的答道:“没说啥,就是直接摆明车马,说他看你很中意,这个二婶他要定了。。。。。。。。。。”
吴春兰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忘了羞恼,恨恨地说道:“这个熊孩子,买东西呢,他还要定了。”
吴友三没理她的气话,继续说:“他还跟我说了他家的具体情况,说刚才的话不是玩笑话,都是真的。说孩子找婆家是大事,咱也不用管别人家怎么做,也不用找什么媒人,自己趁过年串亲戚的时候打听一下他家的情况,如果觉得人家还行,出了正月,他就托人来提亲。彩礼按咱说的办。”
吴春兰“啊”的一声跳了起来,怒道:“这个死孩子!吹牛吹的没边了!那些彩礼,就是在咱西关,能拿出来的有几家?还说什么他托人提亲?真的觉得他是他们家掌柜的?爸,你听他个小孩子胡咧咧。”
吴友三反问道:“你看他说话行事,真的只是个小孩子?”
最初的羞恼过后,吴春兰冷静了下来,大脑也恢复了清醒。沉思了好大一会儿,才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是啊,跟他说话,还真的不像个小孩子,可是,这么大的事,他说了真能算数?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吴友三却没有这些顾虑。人老成精,对“人嘴两扇皮”有深刻的认识,想靠话语忽悠他根本不可能,他早打定了主意:首先,就像李文恪说的,趁过年走亲访友的机会,打探打探这个汉城乡后李村李宗信一家的家境,人品,开裁缝店这么多年,汉城乡认识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甚至后李村认识的人也有好几个,自己打探一下不就清楚了吗?如果真像李文恪所说的那样的家境,那还真是一门好亲事。再说到提亲,更是简单,出了正月就看他家来不来就是了,彩礼更是做不了假。吴友三心里有底,因此对吴春兰的废话毫不在意,只是问道:“兰妮啊,其实你的亲事我和你娘早想了很长时间了,只是看了几家都不中意,另外你也还小,也没跟你说过。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妮啊,你也别藏着掖着,说实话,你觉得这个小伙子怎么样?妮啊,你放心,你爸我不是老封建,你不愿意我不强求。总要找一个我闺女看得上的嘛!”
一席话令吴春兰深为感动,她也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想了想说道:“长得还行,就是太老实了,像个没嘴葫芦。”
吴友三笑了起来:“真是小孩子心性!第一次见面就呱啦呱啦的后生我还觉得轻浮呢!你二哥能说会道吧?你看看,有什么用?干的事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再一个,你忘了吗?那孩子说过,他二叔最大的毛病就是怕老婆,妮啊,爸知道你,是个男人脾气,人家李文恪也看出来了,直接说出来了,你嫁过去就当家作主,这起码你不会吃屈啊。看看你大姐,两口子吵架连个情理都不会讲,气煞个人。”
吴春兰也是个极有决断的女子,又想了一会儿,大大方方的跟父亲说道:“我听爸的。”
吴友三欣慰的笑了,说:“咱也不用急着答应,咱打听打听,如果李文恪在吹牛的话咱也不会上他的当。”
爷俩计议停当,又说了些闲话,忽然吴春兰冒出一句:“爸,你说李文恪在他家是不是真的能当家作主啊?”
虽然吴友三觉得是,可是这未经证实的信息却也让他不好确认,难以决断。
在1984年的年底,一个小孩子,让三个大人心里都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