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学冠降生了,他的名字早在出生前就准备好了,这时只是名付其人而已。
孩子的出生可是件大事,按中国的传统,要在小孩十二天的时候宴请宾朋,做父亲的,毛强早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便想请各路亲朋好友来庆祝啦。但规矩就是规矩,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在北方一般叫做十二晌,就是在小孩出生的十二天过,本质上就是欢迎小生命诞生的一场隆重典。
这天,柳县的这个不大的平房院落里,男女双方的众多亲戚,好友,街坊邻居,带着各种礼品簇拥而来,贺喜声不绝于耳。陆陆续续有数百人之多,并不是什么豪门显贵,但也算是“大家大户”。这天来的人太多,院子里垒烟囱,盘大灶,租桌子,赁板凳,好不热闹。与冬天的寒冷、萧寂相比,这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在北方其他季节都难能见到的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杀猪菜......应有尽有。桌子板凳排列整齐,碗筷擦得锃亮,一席又一席,一整天毫无间断。
众多礼品中,最耀眼的当属外婆送的六双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虎头鞋。虎是百兽之王,在民间,有穿虎头鞋祛病辟邪之说,保佑孩子长命百岁。鞋上除了一定有虎眉、虎眼、虎耳、虎嘴、虎须等外还有牡丹头、南瓜头.......有歌曰:一对石榴一对瓜,孩子活过八十八;一双牡丹一双莲,孩子长大是状元。
毛学冠被一个小红被该在下面,枕着一个软绵绵的红枕头,两颗大眼睛像是两颗闪闪发光的水晶,更如装进了一潭秋水,机灵的眼珠每每滚动,总是弄的波光粼粼,甚是可爱,而脸呢,则像是托住了两颗剥了皮的鸭蛋,白白滑滑的,再好的美容用品也难以企及。这一点,人们都夸是像他的妈妈,马蓉儿的脸和眼睛都很美。当年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造就的姻缘,但是当毛强与她初次见面就被她的容貌吸引啦。
出生以来,就像是破壳而出的小鸟,全身都光溜溜的,终于今天,在姨姨妗子们的帮助下,穿上了新衣新鞋。
小毛被精心照料,四个大人围着孩子转,那长的也是很快,不论横向还是纵向。偶尔串门来的人,看到这个萌萌的胖娃娃,总忍不住抱起来,再在那圆滚滚红彤彤的脸蛋上左亲一口右亲一口的,或是在那小巧的鼻子上用鼻尖来回的拨弄下,更有甚者,还觉不过瘾,就在那如同落在皑皑白雪上两片鲜红的花瓣般的嘴唇上亲一口,小家伙也不躲还以为来喂奶了,时常还吸一吸,逗的大人们哈哈大笑。
这些行为老人们都见怪不怪啦,但是毛强还是无法在容忍别人去亲小毛的嘴,也不好明着阻止别人,太不礼貌,于是就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在小毛吃完奶后,在他的嘴唇上涂一层色素,这样不论当谁去亲时都可以说小孩嘴唇破了已经涂了药,是谁也不好再去亲。赞美还是如纸片般多,大多意思都是说:孩子如他的妈妈般长的俊俏,像他的爸爸般机灵。虽有些不很恰当,可村里人都是巧舌头能把人都夸完。
时间渐快,日月如梭。一年就过去,到了又一个重要的日子。
小毛到了周岁啦,在小孩周岁的时候,抓周又是一项非常有趣的习俗。
在中午吃长寿面前,家里人在西屋的炕上将芦苇席换成了毡子,这样爬起来就不会将手划破,同时在炕上的一角铺了一块方形的红布上面摆放了许多物件,有黑色珠子年代不知多久的算盘子,有一本不知从哪弄来的古文书,有生着绿锈的铜钱,有毛笔,有一个画笔盒子,有一把玩具剑,有听诊器,有一把玩具琴,一串佛珠,一根葱,毛强看了看还不够想了想总是还是缺点什么的,走来走去就不知道是什么,他用眼扫了扫柜子上,除了镜子就是花瓶,内心想到一个男孩子绝不应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即便是自己的老妈让自己把假花拿来他也没理会,他似乎若有所思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就在不经意间,听到了腰间钥匙相互摩擦的声音传入耳中,但并不是钥匙本身让他轰然所悟,是那钥匙串间的一样东西是他所期望的。
古代士人得中高榜后,加官进爵,必有一样东西必须要有,那是权利与地位的象征,就是印章。就像西方贵族的名姓一般,印章在中国更能代表重要的东西。所以,作为男孩子的抓周活动怎么能没有印章呢,虽然没有祖上做官的能留下什么芝麻官大的印章,也就只能用自己的印章替代。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在红布上摆成一个圆周。
“准备好啦吗”小毛的外婆喊道。
“这就好了”马蓉回到。这时小毛戴上了非常有北方特色的新衣,虎头形状的帽子,红色的肚兜,还有一双小虎鞋,整个人看上去并不虎虎生威,但更像个小猫般可爱。
对于小毛来说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玩具大聚会,但是家人亲戚各是有不同的想法。有的人早有想好的一样东西希望他去拿。毛强怀着惶恐的心情就怕他去拿印章外的其他东西,特别是关于艺术的,但毕竟东西是亲戚们一起准备的,也不好意思不让别人插手,要是自己弄,肯定是一周的印章。那把琴是小毛的老舅买来的,他将琴放在那是因为自己是考上了大学后到一工厂上班,特别无聊,所以他更希望自己的外甥有点艺术的细胞。马蓉儿并无太大的期待,就是不希望他抽到那把剑,以后舞刀弄棒,或是佛珠,像宝玉般最终落发出家。佛珠却是外婆放那里的,但并不希望娃娃长大出家,而是潜心向佛,心诚则灵,未来没准就能学习好,要啥得啥呢。
小毛被抱进了西屋,大家都坐在红布的周围,热切地想看到这个小孩子未来到底是哪块料。马蓉儿轻轻地将他放到炕上并冲着红布的方向,头一次看到这么多新鲜的物品,小毛兴奋地往前爬。但有看到这么多人都在那看着自己,他迟疑似的看了一眼,因为好玩的东西太多还是吸引力更大些。
大家看到小毛生龙活虎地爬过来,都兴奋地猜起来。
“我孙子不拿书本就拿印章,看吧”小毛的奶奶首先兴奋地喊了局。
“看吧,这小子动作麻利,十有八九是去拿那把剑去了”
“我看这小子就对钱感兴趣,上次我给他一百的就不给我啦”
“那不一定,打好算盘也能赚好多的钱呢”
“这小孩聪明,没准就去拿那根大葱了”大伯自信地看着小毛说到,大伯是考出去的大学生在城里做老师,一直认为自己的成功与聪明密不可分。
“你们就看吧这孩子肯定去彩笔那”二舅似有把握地说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虽然都是好听的话,但毛强还是认为他们都是错的最终自己的儿子一定会功成名就,自然有学识,更有权利和地位。
还在大家热烈地探讨之际,小毛已爬到布的边缘,伸手去拿那把玩具剑。
“看吧看吧我说对了吧”似乎有人得意的像是预言家呢。
可没等拿得热乎,小毛就放下了手里的剑,向前又爬去。当然第一次碰的东西并没有长时间的玩耍是不算数的。
笑呵呵的小毛似乎有了更中意的东西。可这把毛强吓坏了,以为自己儿子以后是介武夫啊,那就所有东西都落空了,还好没过几秒就放下了,心口的石头落了下来,不过又提到嗓子眼,因为他禁不起更次的选择。
爬到另一端的小毛伸手向那印章,此时毛强看到大喜,“我家孩子是要做大官那,........”
未等毛强说完,小家伙从布上滑了一下,左手被压在了肚子下,右手没够到就摔倒了。大家又安静了下来,可毛强却不以为然,心想小小跟头也挡不住我家孩子追求印章。
小毛挣扎着又爬了起来,没有哭。他似乎对追求的东西很执着呢。当他再伸手去抓时,却令毛强大跌眼镜。
不是别的,正是彩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