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道,水云间
内院中,凌翼天只身前来,助力于凌阎,至此,父子二人,便一同散着灵气,一同出着攻击,可谓是协力同心,直打得云梦泽的军兵们,节节败退。
战圈内,凌翼天由敌军的手中,夺下了一柄长刀,继而,他握紧了刀柄,用着乱而有序的刀法,割下了一颗颗带着肉丝的头颅,滚在此方场地内,其宛如一个屠夫般,肆意杀生着。
再看凌阎,他的两手,蜷成了爪状,其脚下步法移挪,身姿变换时,手爪有力的向着各个小卒的脖子上抓去,其后,由指尖加着灵气,再稍稍用力,这般一来,基本都是一击毙命。
此处,父子联手出击,似两尊杀神降世,他们无所怜悯的击杀着眼前的敌人,只骇得后者,都是生了些恐惧。
扭身,凌翼天持剑站在了凌阎的身旁,其冷眼望着先前向他们攻来的那些云梦泽的士卒们,心中,杀念涌荡。
见此,庭院内的一众人等,同样的盯看着凌阎二人,皆是跃跃欲试,但又不敢率先攻去,就只能在原地摩拳擦掌,装模作样着。
于是,云梦泽的小卒们,就在此方傻站着,偶尔会装腔作势,却无人敢冲锋在先,都是怕丧了命,没了活路。而凌阎与凌翼天两人,也是立身于此,并未有所动作,毕竟,他们的目的,只是要拖些时间而已。
两方人,相互观望着,都不打算先行动手,所以此处的氛围,倒是有了些,姑且的平静。
回首,再望琼生,只见其飞身在高空,两掌隔出的间隙中,飞着一个小光球,他本是极为引人注目的,但这四处的兵士,就只投身在一阵血战之中,并不会给他过分的在意,由此,他就有了暂时的安全。
再向下看,便望见了身在琼生之下的小云汐,此时,她正低着身子,跪卧在地上,其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云千象,口中咬着一条雪白的小臂,都已被嗑出了血,却还在施加着力气。
的确,亲眼见着自己的父亲被他人践踏在脚下,想来没有谁能够平静。可再一想,就算是女孩隐忍不下了,她又能怎样?
自小,云汐就是个温婉如玉的闺秀,身子也很弱,故而,云千象也未强迫着她修习灵气,而是处处都细心呵护着女孩,直到长大。
因此,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当下,绝非是云汐无情,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救下云千象的能力。
简言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柔少女,即便打上去了,又能改变什么?战争如此,不是靠心痛就能改变,行兵打仗,倚靠的是实力,仰仗的是势力,只可惜,这两样,她都不占有。
另有一言,就算是女孩冒死拼上去了,那么,凌阎会直眼看着她送死吗?凌翼天,又会眼见着凌阎送死吗?还有琼生呢?
身在六道中,云汐虽是纤弱,但脑子还是有些,她不能因一个之死,变了更多人的命运,不值得。
道理,既是如此,云汐,必然是不可冒进,依此,她就只能坚守着韧性,不可葬送了旁人。
然而,实言道,真要一个女儿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父亲,遭受着罪过,这种煎熬,确实是虐心的,相比于肉体上的残害,前者,更加苦痛。
处在一边,云汐用力咬着自己手腕上的嫩肉,其贝齿施力时,竟把这皮肉咬下了一块,含在嘴里,又吐到了一边。而后,女孩仍不得镇静,因而,她又咬了另外一处完好的小臂,结果,又是这般的情形。
平日里,连血腥都不敢见的女孩,如今,正在以啃咬着自己血肉的方式,宣泄着内心的悲楚,谁又能说,此景不凄凉?
回眼,再看向殿门前的云千象,现下里,其体内的各处经脉,皆已被殷邪震断,而此,他的手脚,就在地上瘫软着,用不上力道,像是一团棉花一样,绵弱无力。
若说先前,云千象,尚可算得上一个废人,但现在,他都不如一个死人。因是在这一时,这位昔日的水云间长尊,竟像个蝼蚁一般在地面上屈缩着,而他心中的哀怆,也是无人能够晓得,索性,长者干脆地就把头偏了过去,其浑浊的老眼中,亦是闪动着泪花。
兴许,上苍是注定了要惩罚于长者,因此,在其侧头时,他所见的,恰巧是他的女儿云汐,啃着自己手臂的情形。
心裂,心痛,长者强忍着心性,其视线再偏侧出了一些,便正好是见到了女孩旁边,一片片染着血的肉块,顿时,他的心,似若要炸裂了一般。
“小……小汐”嗓子里含着血,云千象吐字并不明晰,但听得一声声的喑哑呼唤,仍能使人肝胆俱裂。
抹着泪,云汐由着云千象的唇形,看出了他正唤着自己,故而,她一时把控不住,就要向外冲去。
但是,当女孩刚欲有所行动时,她的身体,竟是被琼生下的光罩,给生生地阻截了,故此,她只能是隔着距离,哀号着,哭叫着,不能自休。
见到女儿受了悲苦,云千象心不能安,可正当他感到懊悔时,站在其身前的殷邪,则是又甩下了一片血光,这一记光色,猛然亮起,直接的斩去了长者的双腿,霎时,冲天的血色,伴着凄厉的哀鸣,摇荡不绝。
“啊……”
仰头望天,云千象痛声叫着,其嗓子喊得都已发紧,却也难灭由下半身传过的,直击着灵魂的剧烈痛感。
衔着血气,云千象汗泪俱下,他虽是努力的想压下高亢的音调,可这非一般的凌虐,果实是无法让他强制自己。
另一方,云汐听了云千象的惨叫后,就拼着力气,冲身向光罩狠命撞着,直撞得她所穿着的衣裙上,还有雪白的小脸上,都沾染了血斑,也不罢休。
近看,女孩的一番样态,着实是显得娇楚,实在是惹人哀怜,也更加的令前处的长者,疼心不已。
自见了女孩的这一模样,云千象心怀不忍,其硬憋着气,牙齿咬合着,目光中极具着心疼,且是转着热泪。
多时,长者经由了一番平定之后,他终是稳下了心,于是,他便用着微张的口型,正对着云汐,说出了最后的几句话。
“小汐,一直以来,为父深知,你非常的厌恶我,我自己也能感觉得出,确是有些对不起你……”
“小汐,为父虽是贪图权势,但从未想过,要依着你,来换得我这所谓的主位,为父不过是希望,有个人,能更好的替我守着你,可那个人,或许,并不是凌阎……”
“小汐,其实为父,也料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你就不必心伤了,要知道,以后没了父亲的偏护,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所以……”
“再见吧,我至爱的女儿”
语落,长者就卯足了力气,动涌着体内仅有的几缕能量,然后,将之引动。
刹那间,几缕杂乱的光线,瞬刻击穿了云千象的残体,使得他的衣袍,都打出了数多个窟窿,并透出了一块块的血洞。
望眼,由云千象身上的血洞之中,不断向外冒着热乎乎的鲜红,这艳红淌出了体外,温热了一片片的冰凉土地,荡在了一阵阵的萧瑟风里,并同着正阳,生辉。
大殿前,云千象已死的透彻,而云汐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临近于崩溃疯掉,她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衫,将之胡乱的塞到嘴里,为的是借此,放低自己的哭声。
后处,云汐仅是小声抽泣着,身体抽搐着,其为了避免凌阎分心,怕他会再因自己受到伤势,故此,女孩便只能是克制着情绪,尽量不发着声音。
暗自凄怆着,云汐悲痛欲绝,或是只有在失去之时,那些曾有过的所有美好回忆,才会在瞬时之间,涌入到脑海之中。
记忆中,云汐还不会像现时的这般感伤,只因为,那时的时光,还很和睦,还很温馨。
那时,年少,女孩尚还能在长者的身边撒娇,嬉闹。
那时,年少,女孩享受了许多由长者所给予的欢笑。
那时,年少,女孩在长者的保护下,出落得窈窕。
那时,年少,可女孩,再无法回到那时的美好。
……
想着,念着,女孩的心,如冬日的寒风般,冷了。
望着,看着,凌阎的心,如喷发的火焰般,怒了。
这一怒,神光变,这一怒,杀气燃;这一怒,起惊澜,这一怒,贯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