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道,水云间
院门之外,凌阎仍在地上跪倒着,目视着前处。而在其侧旁,把门的那几个兵士,则是从头至尾,由始而终,对他戏弄个不停。
“喂,我说你们这两个小子,是不是脑子有了问题?还是意识错乱了?你们要是还赖在这门前不走,我们就要动粗了……”门前,一名侍卫大声斥道。
“嘿呀,兄弟”另一人叫住了他,再言道,“你看他们这个傻样子,就不要再做理会了,让他们两个在这里陪着我们守岗,倒也多些乐趣”
“是啊,何必为了两个傻子计较,倒有些失了身份”
“……”
各种侮辱的话被琼生听了,令他颇有气愤,但所幸,他还是极好的控制住了情绪,因是少年的心性,本就比凌阎要沉稳些,故是其见得后者能忍下了,他也就能把这些无聊的废话,当做耳边的风了。
由此,在水云间的墙门之外,一黑一紫的两名少年,就在这里守着,尽管是高头毒辣的太阳炙烤着他们瘦弱的身体,他们也不曾挪步,足见坚韧。
前处,凌阎双膝着地,旁侧,琼生静守一头,若是不知内情之人,定是会认为他们犯了错,被罚在此。而任旁人怎么也想不出,他们两个,实际是要来搭救于水云间,可这愚昧的主上,并不领情。
许久,天色渐暗,凌阎在外跪了整整有三个时辰,当下,他的两腿酥麻,膝盖关节处也有了些酸痛,但其还是挺直了上身,在此候着。
时间,悄然逃逸,藏在水中,躲在山野,所以,仅仅是一转眼的功夫,少年的头顶上,就降下了一道残阳,如血一般,娇艳欲滴,光彩射人。
到此,已是黄昏午后,两个少年却还在这里迟迟不肯退去,此般作态,终是惹火了刚刚的那个前去通禀,结果惨遭了一顿臭骂的兵士。
当前,只见这卒士眼中冒着火,把腰上的刀向后一斜,然后,晃荡着脑袋,来到凌阎身前,对其上下探看一眼,再而,露出一抹哂笑。
“你们两个疯小子,不但害我遭了骂,还在这里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去,且是吃我一脚,给你点厉害瞧瞧”侍卫说着,便掀起了衣袍,而后,顿然向着少年飞踹了一脚,直接是踢在了后者的胸口之上,不留余力。
身前,没有任何戒备的凌阎,未加防范的接了那人一脚,导致其身形一歪,就倒在了一旁。而在他侧边的琼生,则是眼睁睁的看着前者受了委屈,不由得勃然大怒。
“小子,你竟敢动他?你是不想活了?”反问一言,琼生两手展开,霎时,其身上的黑袍飞吹,并有一道道暗色的风烟飘起,极为诡怪。
或是在片刻之间,尘烟纷乱,惊扰四方,甚至是熄灭了周遭的几处光亮,笼着一片昏沉,此处,瑰异了然。
身边,先前对凌阎出手的那名军卒,望到了这样一番情景,骇得他当即就瞪傻了眼,颤动着腿,禁不住的向后挪了两步。
眼瞧着琼生就要发怒,侧旁的凌阎,紧忙的支着胳膊坐起了身,侧视着前者,安抚着他道,“生哥,莫要动怒,无须同这些属下们计较,收了手吧”
“你……”看到凌阎略带着哀求的眼神,琼生随之叹了一声,放下了手,再对那卒士喝道,“王八蛋,暂且由着你,你若胆敢再碰他一下,我就灭了你”
听了这句指斥,那小卒也未表现的太过嚣张,其只是将身子向后倾斜着,口中含混着言道,“臭小子,老子就是不想同你们计较,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不成……”
“嗯?”原本,眼前的这人还要说着些什么,但当其见了琼生愈加凶狠的眸光后,他就缩了身体,且又是向后退着。
吃了亏,一心想着报复,但还害怕得不敢还手,于是,这人就想了个奸计,他盘算着要去内院多叫些人来,合力把这两个小子架走,惩治他们一番。
有了主意,小卒就沿着路,准备向内院跑去,可哪知在其慌张中,竟撞上了一个人,闹得他跌撞了好几下,才顿住了身形。
体形稳住,军卒抬首,一看,竟是这水云间中,除了其主上云千象之外,身份最高的上尊,商鸠。若此,又让他惊心了好一阵。
不容多想,连忙跪倒,卒士前额贴地,音调颤颤的说道,“上尊大人请恕罪,小人有眼无珠撞了您,望您宽宏”
“不必惊慌,快起身吧”商鸠瞥了一眼这兵士,然后正过脸,随意的说道。
得了这一声宽饶,那人方是稍稍的支起了头,缓慢的立起了身,并出言道,“谢上尊大人”
对此,商鸠仅是招一招手,其后,他便是踏步到了凌阎的身前,伸出一双长了老茧的手,抓紧了他的两只臂膀,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面前,少年站身,商鸠便把手向上抬了些,捧上了他的脸,来回端详着,面容慈和。
端看多时,老者兀地挑动了一脸的褶皱纹络,并对眼望着少年,温声道,“混蛋小子,这几天以来,小汐可是一直在叨念着你,没想成,你这就来了,走,我现在带你去见她,让她也欢心一些”
说着,老者垂了手,握上了凌阎,拉着他就要向前走时,未曾想,竟被后者挣脱了,并放回了袖中,直身定在原处。
愕然,商鸠回转过头,而凌阎也就此对上了他的视线,两者的目光交接之后,少年细微着声,向老者弱弱的问道,“小……小汐她,她还好吗?”
少年的声音很低,低得连周遭吹过的风声,都赶之不及,但也亏得老者的耳朵比较尖利,能把他的这一句话,完整的听了去。
贴面,见着凌阎的表情颇为复杂,商鸠略有困窘,其琢磨之后,似是想通了此中的缘由,便对他说道,“小子,你莫要担心,只管放心的随我进去,小汐他爹那边,自有我来应付,正好这丫头……”
“上尊且慢”凌阎又一次拦下了商鸠要扯向自己的手,并将身躯侧出了一步,才再而对老者说道,“上尊大人,我此次前来,确是有事要禀明于云长尊,望您通融,万不可误了时辰”
“哦?”商鸠的眉毛一动,神情一惊,再问道,“你找他?所为何事?”
如此,凌阎便把血尊驾临无尘道,并与云梦泽勾结在一起的事情说了出来,商鸠听后,面色转而变得一片苍白。
当老者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掌握的精准,其便再次搭上了凌阎的肩膀,认真地问道,“你所言的这些,可是属实?”
“千真万确”凌阎点头,神色真挚的言道。
既此,商鸠的老脸又白了些,如盖上了一层粉面一般,几乎是要看不出血色。而实则,老者也足够张皇,他急得连思考顾之不得,就拖着凌阎,向着一方殿阁走去,刻不待时。
前头,商鸠带领着少年,一路加快着脚步,后方,琼生向四处看了一眼,亦是追了上去,紧跟其后。
故此,三人一并行走,他们穿过了几处两边生着花木的小道,走过了几层左右立着石像的台阶,隔着远,终是见到了一座雄壮的宫殿。
自此,由远望,殿堂拔地倚天,峥嵘轩峻,由近看,其门前立着两只形态各异的石兽,雕琢精巧,后方有着重兵把守,门禁森严。可见,这般排场,就是十个青门加在一起,也绝不可比。
加紧着步子,跨着层层石阶,三人,终到了殿门之前。在此,穿着紫衣的少年,望着入眼的这一方长殿,他的心,瞬时就松懈了些。
然而,就在少年所感轻松之时,由大殿之内,倏然传出了一股吸力,扯着他的身体,就把他带了进去。
根本无力抵抗,少年只能任由着这力道的摆布,其只觉是自己飘在了半空,继而,就有了道道的激流,不断的挤压着他的身体。
体形在殿堂内来回荡着,片片狂涌的能量,击打在少年的身上,痛得他咧起了嘴巴,并且是发着声声含在口中的呻吟,模样,更是哀怜之至。
整整一天,凌阎先是被守门的兵卫欺辱,再是被殿内的云千象折磨,种种的事件挂在心头,琼生,终于是把控不住,只身闯入了殿中,放声狂吼。
“云千象,你这不识好歹的匹夫,凌阎好心为你通报险情,你却是多次刁难于他,就算是有朝一日,你这水云间遭到了迫害,那也全都是因你,自取其祸”
怒斥出言,琼生愤火满腔,当今,若不是其顾及到了凌阎,他还真想亲眼看看这水云间,是如何在云千象的统治下,走向了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