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身山腰,对望山头,凌阎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路向上攀沿。后方的琼生与姝蓝看过后,也不再多留,他们登着石壁,紧随着前者,亦是跟了上去。
暖风,吹响着凯旋的号角;荆棘,点缀着沿路的景光;祥云,为下方的林木披上一件素裳;道途,开阔着前处所通往的方向。
或在莺莺燕舞中,或是在杂兽呜鸣里,脚不停歇的三人,终是望见了山上的风光。
抬头,是一群披甲执枪的兵士,望眼,是七位气宇不凡的主上,他们皆是对到场的三人探看个不停,如是在欣赏着怪物一样。
作为最早一批到达顶峰的兵将,三人得此关注并不稀奇,只不过周围人愈加惊疑的眼光,看得他们实在是心生不爽。
紧着眉,板着脸,凌阎轻缓着步,向青门所在的方向走去,在他侧边,琼生就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旁。而至于姝蓝,自到达山崖后,便是放低了头,回到了她师傅的左右。
三人不声不响的站到自己的位置,默默无声,而其余的诸位士卒则是带着不同的眼色,巡看着刚刚入场的三人,颇有谈论。
“快看,快看,打残了茗门少主的那个家伙出来了,这下,要有好戏看了”
“是啊,七门谁人不知,柳崇绪睚眦必报,况且青门势力尚不及于茗门,这下他们凌家父子,可要惨喽”
“怎么会,泷颜主上不是还在场嘛,柳崇绪怎么敢乱来……”
“……”
声声非议入耳,柳崇绪起眼见向凌阎,再狠厉了脸,故意找茬,对其批言道,“你们几个混蛋,据比赛结束尚还有一天的时间,就逃出了场外,这是在无视博弈战的规则吗?”
闻言,凌阎立即抓紧了衣袍,他知道柳崇绪是在故意的挑起事端,想要借机为他的儿子报仇,故而,才寻出了这么一个没有说服力的理由。
纵观历届博弈战,提早踏出场外的人,又何止他凌阎一个,就连那死去的柳枫,也时有犯下这种错误的时候,但始终,不曾有人追究。
的确,按规矩来讲,博弈战入赛者要在拟定的战场内待上十日之久,方可退出。但其中有些人烦乱于时光的消磨,或者是碍于孤独和寂寞,便会在第九日那天,提前走出赛场,与自方所属的势力会合。
而对于赛者的这一行径,七门之主也常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第九天与第十天之间,差的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
而眼下,柳崇绪有意挑出此事,若说他不是故意欺凌青门,怕是连身边观赏比赛的士兵,都有所不信。
凌翼天深知自己理亏,所以果断的哑口不言,其忍气吞声,打算暂且受了柳崇绪的刁难,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天门门主洪厉,竟出口为他正了言。
“喂,柳老头,你儿子当初犯这个错时,你怎么没有今天这么义正言辞啊,现在谈起来,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晚啊”洪厉蠕动着一脸的肥肉,用着震耳的音调,放声对柳崇绪说道。
另一处,听到洪厉为自方理论的话时,凌翼天与凌阎皆是一惊,想想后,便也释然。素日里,这个天门门主一直都是一副直爽的性子,快人快口,七门的主上里,也就属他,最为憨厚正直。
听到自己说的话被驳回,柳崇绪眯眼狠甩过长袍,对向洪厉,威严着身段,再争论道,“先前博弈战的规则尚不够完善,从这一届开始,我主张一切从严”
针对愈为明显,青门中的众兵卒们已生出了愤怨,但身居人前的凌翼天与凌阎,还是未作争辩。
旁侧,观清了局势的墨晗向前探身,对柳崇绪启齿一笑,随后,出言道,“柳门主,您若是心中怀恨,也不要借着比赛来施展手段,您与青门的一些事,私下里解决就好,不是吗?”
看似是平和的一句话,实则就是在火上浇油,墨晗这人是有意在此刻挑拨着两门的关系,以此,来激起二者间既要爆发的战火。
果然,柳崇绪上了道,其心中的火种燃的更旺,于是,握紧拳,高声叫嚷道,“墨晗,你说什么?我会借一个武斗来整治青门?你也太高看他凌翼天了吧”
见柳崇绪还是像条红了眼的疯狗一样,凌阎终是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其直眼面对着前者,大吼道,“柳崇绪,你若想动手就尽管来,婆婆妈妈的,又有何用……”
“混账小子,受死”凌阎的话正合了柳崇绪的心意,其霎时掀开了褐色衣袍,露出了袖中的铁爪,趁前者不备时,径直的对之扑去。
铁爪衔着烈风,在光线的围裹下升着寒气,其对前方少年毫不留情面的刺去,即刻,破出了几道青绿色的暗光,点缀山头。
青光顺流而至,凌阎却并未做好防备,直至那铁刃拍在他的胸前,他才缓过神,怎奈为时已晚,况且一掌早已落下,他的身体,也就瞬时向后冲了出去。
“噗”
一口鲜红吐出,凌阎手捂胸口,单膝伏倒在地,无力起身。由于他身上的伤还未好的完全,故此,这一掌,又是让他的伤情,雪上加霜。
徒然发起攻击的柳崇绪,让众人无暇反应,而就在在场的人还在介怀于前者的恣意妄为时,一旁的凌翼天,也动起武来。
“柳崇绪,你这个卑鄙小人”呵斥出声,面露愤火,凌翼天自见到自己儿子被震飞之后,顺时,也就向柳崇绪打出了一掌,可奈何后者躲闪的太快,他这一招,算是扑了个空。
身形转了几个弯,柳崇绪就退出了青门几步之外,其两只手上的铁爪向上高高抬起,映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
怒目对视,柳崇绪与凌翼天之间的气流攒动着,试图鼓起二者间将要燃起的熊熊烈火,引爆战斗。
现时,身边之人,无一不是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期待着两人的对决,为这就要落幕的博弈战,再添上一份精彩。
武斗将起,泷颜适时出面,望着红了脸的两人,威声而言道,“你们两个,可否还把我放在眼中?”
听音,凌翼天低身,收了招,柳崇绪却是趁机出手,变换步法,挺身冲前,又一掌打出,将前者逼退了数步。
“爹”
身后,凌阎见自己的父亲遭柳崇绪所伤,刚欲站身为其讨还,却被体内的伤势逼得再度蹲下,气虚亏损。
少时,柳崇绪一连打伤了两人,且是不听劝阻,气得泷颜终于按捺不住,欲是将之降服。
可是,正当他要出手之际,却见得居身在青门中的那名黑衣少年,兀地由人群中挤出,轻着脚,踏着步,动身来到柳崇绪的面前,与之相对,面光冷寒。
两人贴面站着,由着微风从身前徐徐走过,直到叶落声细微,柳崇绪才绷起了脸,厉声言道,“小娃娃,你,是不想活了吗?”
“呵”琼生抿嘴一笑,撬动了眼皮,面向柳崇绪,回言道,“在下是生是死,难道,还要由柳门主决定不成?”
“那是自然”柳崇绪应下一言,便伸直了铁爪,从少年的头顶,暴然拍下。
呼吸声收敛,空气突然安静,当柳崇绪他的手掌就要抓穿琼生的头顶时,由后者的身上,升起了一层暗色的屏障,散着羸弱的微光,而其也就依此,挡去了前者的进击。
“雕虫小技”柳崇绪仍是不屑的出言,利爪向下按去,只可惜,由着他怎么加力,也不能触到琼生的身体。
目视着柳崇绪挂在脸上的凶狠表情,琼生由不得面露讥讽,其向上拉了下衣袍,淡声,出口言道,“我本是不欲为难于你,你却要逼着我发怒,还真是得寸进尺……”
“不过,既是你敬酒不吃,那,就吃些罚酒吧”
语落,琼生合上双目,仰天,蔼然出声,“柳崇绪,你惹到了我,所以……接受制裁吧”
摊开双臂,琼生向着暖阳,身体飘上半空,多时,从他的身体表面亮出一片暗光,再而后,整个山峰,就开始颤抖起来。
山岩滚落,石壁崩裂,震彻的响动,环绕于四野,有如天塌地陷一般,两方的山景四分五裂,逢生的草木瞬时寂灭,破溃,瓦解,寂然中,似有一种慨然的宣泄。
不久,高峰深陷,由内,皲裂出一方洞穴,一望无底,深不可测。自深洞现出后,便一直从内向外喷发着烈炎,待众人要上前一探究竟时,倏然,一个巨大的蛇头挤出了洞外。
见此,人们赶紧往后退走着,而巨蛇就向外爬动着,当其将火红的蛇身全部挪出洞外时,在场之人,尽皆是冷汗直下,两腿打颤,不敢靠前。
因为眼前的巨物,凶名太盛,它正是这囚窠山的霸主,洪钟烈蟒。
当烈蟒现形后,柳崇绪还在故作镇定,其顿了顿气,装出一副高傲姿态,又言道,“一……一个畜生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看老子动用整个茗门,灭了它便是”
盯着柳崇绪这假意冷静的神情,琼生再度讥笑,其后,正起身,随意的说出一声,“柳门主,还是看看您的身后吧,你确定一个茗门,能对付得了?”
听声,所有人转向后方,那里,山崖再生变化,接着,又一条蟒怪冲出,众人悚惧,正要回头时,又有一只凶物破出山口,嘶吼不绝。
三条,整整三条,有这三条洪钟烈蟒,这莫说一个茗门,就是一个寂门,都可被它们在顷刻之间毁去。
体形一软,柳崇绪瘫倒了下去,面无血色,神采不复。时至此刻,他才总算是明白,天要亡的,不是那青门,而是他们,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