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凌翼天挺身站在窗边,目视着跪在地上的琼生,忽而在不觉间,体内某处经脉被微微挑动了一下,但他也没有太过在意,权且当做是灵气凝滞罢了。
而伏拜地面的琼生,在将凌翼天完全透析之后,猛然回神,顺时捋起衣服,抖抖袖口,厚着嗓子发言,“属下琼生,参拜门主大人”
“琼生?”低声一念,凌翼天腰身低下了些,锁了锁眉,而又问道,“你来自哪里?我之前怎么没见过啊?”
“我……”琼生刚欲开口,却不想一旁的凌阎快了他一步,率先回答了凌翼天的问题。
“回父君,琼生本是我帐下士卒,因为见他有着几分能耐,所以孩儿提拔他做了军师”抱拳,凌阎认真的回答。
“哦”点点头,凌翼天又直起了身,显然没有怀疑凌阎话语的真实性。
又过了一会儿,当氛围不禁有些冷凝的时候,凌翼天才是微倾着头,严肃的说道,“云儿,阎儿,你们都下去吧,此事就照我说的办,不要再去冒险送命了”
“可是,主上……”云擎急的用膝盖向前蹭了几步,然后抬起了头,他本欲再试着请求凌翼天降命迎赛,却是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见云擎说话期期艾艾,凌阎逢时站出,低头拱手,泰然的说道,“父君,倘若如真您所言,弃了这次博弈战,那么可想而知,我青门自此便无异于走向了衰败”
“近年来,七门势力明争暗斗,众派系皆知,青门是最为势弱的一方,所以对我们都是有着吞并之心,若我们再不做出些反击,那么也迟早会是其他势力的刀下亡魂”
“战,或可有一线生机;退,只会是自取灭亡。或毁或存,只可在一念之间。总而言之,父君,青门不只是您的心血,更是我们得以倚仗的家园,还请父君下命,让我和云哥为了青门,奋死出战”
一段话,被凌阎说的慷慨激昂,使凌翼天一时没了主张,只好退开了原地,向着上方的木椅处走去。
但凌阎哪容得他有半分思量,徒然转身,仍旧用话语紧逼着他前方的凌翼天,放言道,“父君,孩儿宁可战死,却不可失青门,还请父君三思”
由着凌阎开言后,云擎亦是开口,语气刚毅的说道,“云擎也恳请主上三思,我亦可死,但绝不能失了青门”
堂内,两位少年军将逼得凌翼天哑口无言,下方众侍卫相互望了一眼之后,也是纷纷跪拜,其后,阵阵洪亮便响彻了青门。
“宁可战死,不失青门;宁可战死,不失青门……望主上三思”
两旁侍卫的声音整齐划一,口号嘹亮且使人血脉喷张,若非亲眼所见,恐怕凌翼天还不能相信,自己的手下士卒,竟有着这么一腔热血。
“你……你们……”向后退着步子,凌翼天用中指指着堂内跪地的众人,久久无言。多时,他忽的重重一叹,身子稍有趔趄,两只手也不自然的垂落而下。
转身背后,凌翼天抬着手掌挥了挥,又向前几步之后,才微弱的吐出一声,“罢了,罢了,一切就由着你们,但要切记,你们中若是有谁感觉力不从心,随时都要准备退战”
见凌翼天勉强的同意了出赛,云擎和凌阎两人总算是喜逐颜开,随之言道,“谢主上任肯,属下必当谨记”
“好了,好了,都下去吧”摇摇头,凌翼天扶上了檀木椅,颤颤巍巍的坐了下去,而前方凌阎四人再次应过声后,才是相继离开。
高堂内,凌翼天闭目养神,当一抹阳光普照在他苍老的面容时,才发现他那满是沟壑的脸上,有着一丝不可描述的颓色。
堂外,凌阎与云擎匆匆拜拜别,便径直的向自己的竹林小院行去,一路上,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任由着妙美的风景从他们之间缓缓划过。
行至半路,凌阎脚步稍稍放缓了些,对着后方的琼生突然开口,“刚才,多谢你了”
“恩?”琼生先是一顿,随后轻笑了几声,说道,“为少主效力,应该的”
“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说着,凌阎停下了脚下的步伐,冷着表情问道,“你是怎么将那些话传给我的?”
凌阎所提及的,既是先前在高堂内他所说的那一段话,分明就是琼生传递给他的。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所以那一番言论也必然不会出自他口。
想想之前在堂内,当琼生的声音在其体内响起时,凌阎那一瞬的惊诧神情,想来当时若不是凌翼天在场,他怕是早就耐不住心中的疑问了。
眼下,凌阎心中疑虑正盛,琼生也并未守着秘密,而是直言道,“我先前的招数,乃是我麒妖一族特有的通灵秘术,可以在任意情形下与各类生命体进行通灵对话,也不算是什么妖邪法术,并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你也不必紧张”
“哦”听琼生这么一说,凌阎才算是放下心来,继续向着木屋的方向走去,而后方的少年却是摆摆头,转而低语道,“你……居然还是不信任我”
目望着少年不断缩小的身影,琼生叹气之后,才是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或许是介于两人之间相互的猜忌,他们二人始终是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
行走在碎石路边,两旁光色正亮,草色正青,在秀美风光的包拢下,两名少年徒步而行,不一会便回到了木屋。
依旧是彼此不言,凌阎和琼生自回到小屋,前者仍旧是默默地修为着灵气,而后者则继续赏阅着他的古籍,两人就像是不交轨的两条平行线,相互间决不滋扰。
萧然间,空气中好似鼓起了一层暖流,随和着光耀缓缓流淌,直入心脾。或时有风尘吹拂,草木纷纷攘攘,但院内却仍旧空寂,只是偶尔有着几处虫鸣鸟唳,算不上聒噪,可也谈不及悦耳。
末了,天意愈渐昏沉,仿佛只是弹指的功夫,斜阳便已盖上了青木竹林,片片叶芽就像是被血染过一般,透着凶恶的鲜艳。
小屋中,凌阎孜孜不倦的凝练着灵气,过时,石案前的琼生扶案起身,来到前者身前,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部古朴泛黄的书籍,递到他的眼前晃了晃。
慢慢支开眼皮,凌阎盯着那书本看了看,抬头问出,“这……是什么?”
“灵法”琼生语气缓和,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似有着琴音奏响,但被凌阎听到后,却是惊得他拔地而起。
“你说什么?灵法?”两只手一把揪住了琼生的肩膀,奋力地摇晃着,凌阎恍若是失去了理智般半张着嘴,满是惊容的俏脸甚是好看。
灵法,这看起来简单的两个字,拼接在一起却对外界各个流派的强者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主要原因还是其太过稀罕,宛若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自古诸界通修道灵,其修炼至终更将是通天贯地,浩荡九州,而研习灵法既可是动辄灵气,亦可谓覆手穹苍,所以是有着不少的修灵高手,对这一妙法痴迷不已。
自然,法也有不同,以此,灵法便被分为了五种形式,由基础依次攀升分别为简符、法咒、心经、古卷以及天书,而其中的前四式又大概被分为三个层级,由低到高依次为初阶、凡品以及上神,至于最后的天书,已是罕见难觅。
灵法遂成,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接触的,就类似于青门这种三流势力,连最基本的简符都没有机会触及,故而当琼生赠出灵法时,凌阎的表情会才会如此的夸张。
愣神好时,凌阎才遏制住了心口处的激动,放开了琼生的肩膀,而后者亦是暗自揉揉被抓的酸痛的肩膀,情绪中不免带着一丝幽怨。
尴尬一笑,凌阎挠挠后脑,轻微着语调,凑近了脸,问道,“这真的是灵法吗?”
不可置否,琼生点了点头,得此,凌阎搓搓手,眼露灼热的再次问道,“那它是什么品类啊?”
看着凌阎略有急迫的神情,琼生眉头微微一拧,稍有停顿后,其沙质的嗓音随即传出,“此法名为影魔鉴,至于品类,巅峰时也能达到心经的初阶层次吧”
“心经?”凌阎彻底被慑住了心神,站在原地目光呆滞,两只手自然的顺着腰间垂下。在他印象中,这种类别的灵法,只能是无尘界的道主,才有资格修炼吧。
灵法本就珍奇,尤为是心经级别,整个无尘界都寻不出一手之数,但眼下少年却能轻而易举的就掏出,此等能耐,凌阎见过后又怎会平静。
“麒妖……”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凌阎重新正视了眼前的少年,终是发现,原来后者所有的能量,已然超乎了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