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祖荣说完后,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许久之后,苏念文强忍住泪水,哽咽着问道“所以父亲,修这个道场,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苏祖荣笑了一下,清清淡淡的,说到“对于你母亲的死,我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
“母亲不希望你为她这样做的,”苏念文抓着苏祖荣的手说到“母亲也曾说过,希望你不要伤害伯母,子风是伯母的孩子,我的朋友,你怎么可以伤害他呢?”
“我只想让张天佑付出点代价,并未想过要伤害其他人啊。”苏祖荣满脸诧异。突然,他转过身,看着背后的两个道士说到“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胖胖的王道长赶紧说到“这魑魅活了三十多年,先是我二人用人的精气养着,后又有用妖的阴邪之气练就,本就很厉害。加之它又吞噬了诸多小妖,更加厉害,我二人控制不住他,才会让它溜出了山去。
“人心还真是可怕,有时比妖都还要邪恶。”苏祖荣正要发作时,青珀突然悠悠的开口了。
苏祖荣大量着青珀,沉思了一下,说到“敢问你是哪位?”
青珀笑着摇着扇子,没有回答他。墨蛇看了一下青珀,上前说到“这是我们妖族的妖主,青珀殿下。”
苏祖荣警惕的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青珀冷笑了一下,说到“你杀了我妖族那么多妖,我当然是来找你算账的。”
“青珀,等一下,”新瑞从后面走了上来,说到“你可不可以放过苏伯父,他并非真心想害人”
青珀轻微偏过脑袋,笑了一下,说到“不可以,他虽未杀人,可他杀了我妖族那么多妖。妖族的规矩,以命抵命,而我只取他三人性命,已经很仁慈了。”
“新瑞,我求求你,救救我父亲。”苏念文用力护着苏祖荣,在旁边着急的对着新瑞说到。
新瑞也看向青珀,眼睛里全是祈求。
青珀摇着扇子,冷笑了一下,说到“这是我妖族的事情,我身为妖主,岂能不管。”
“算了,念文,这是我的罪孽,该我偿还。”苏祖荣看着青珀继续说到“我希望你能放过这两位道长,他们都是被我蛊惑的。”
青珀收起扇子,冷笑了一声,说到“都有罪,都该死。”然后,青珀把苏念文推到一边,朝着苏祖荣三人的方向扇了一下扇子。瞬间,白色的火焰就将三人吞噬殆尽,连带着那只魑魅也一起被吞噬了。
青珀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的转身,收起扇子,嘴里轻轻说道“灭。”
苏祖荣和那两个道长,就像是被抽去线的木偶一样,轻飘飘的扑倒地上。那两个道长当场毙命,苏祖荣还剩一口气,他眼神涣散,嘴里直说着“媛媛,等我。”
“情深缘浅的可怜人呐。”青珀背着身感叹了一句,就带着墨蛇离开了。
苏念文疯了一样的扑上去,他不停地摇晃着苏祖荣,动作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停的叫道“父亲。”可苏祖荣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只留着一缕浅笑。
新瑞没有随着青珀离开,他和其余的人一起留了下来陪着苏念文。
很久之后,苏念文才缓了过来,他把两位道长埋了,烧了那个道场。然后就背起苏祖荣的尸体,一步一步的朝着山下走去。
回到叒洲,出殡那天,全城缟素。文渊阁前来了很多百姓,他们都是自发来为苏祖荣送行的。
张家人也来了,就连近几年来几乎不见外人的张家主母也到来了。她白衣白裙,陪在同样装扮的张天佑身边。嘴角挂着浅笑,眼里却是悲伤。
他们一起走进苏家的灵堂,张天佑上前敬了三炷香,站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没想到你恨了我大半辈子,不过,我也恨了那时的我大半辈子。”
张家主母在旁边笑着说到“祖荣,你说过的话,全都应验了。你可有后悔过?”
“母亲,为什么你会这么问啊?”张子轩上前亲切的拉着杨巧笑的手问道。
杨巧笑嫣然的笑了一下,她虽已近中年,但眉眼间能看出来她年轻时绝对很美。她想了一下,轻轻的说到“祖荣曾为自己卜过一卦,卦象显示,他将不得好死,现在应验了。”
这时,跪着在棺材前的苏念文抬起头问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杨巧笑看着苏念文的脸,心疼的说到“念文,这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你不该知道那么多的。”
苏念文摇了一下头,说到“可我想知道。”
杨巧笑叹了一口气,说到“你母亲体弱,逃难时又动了胎气,难产很正常,加之她又听闻祖荣有生命危险,情急之下,血崩了。”
“你对我母亲说了什么?你又是怎么平息那件事的?”苏念文抬起头,眼神坚定。
杨巧笑还是笑着,眼里却有了泪光,她说到“我对你母亲说,我嫉妒她,她什么都没为祖荣做过,祖荣却愿为她背弃自己的生命和灵魂。”说到这里时,杨巧笑已是泪流满面。
张天佑轻轻拉了她衣袖一下,她却一把甩开了,脸上继续笑着说到“祖荣曾为你母亲卜过一卦,她命薄,配不上他,可祖荣却为她逆天改命,拿自己的寿命割给她。不过,我暗中破坏了他的阵法,他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成功了。”杨巧笑现在的状态有些疯癫,不知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张天佑赶紧上前,拉住杨巧笑,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转头对着张子轩说到“轩儿,你母亲今日身体不适,快把她搀扶回去。”
张子轩赶紧上前拉着杨巧笑,慢慢走出了苏家的灵堂。
张天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念文,说到“我来告诉你。”然后,他背着手慢慢说道“那晚巧笑说跟我做一笔买卖。她说杨家满门死于未知妖物之手,她在逃难时,遇苏祖荣仗义相救,怕被那妖物找到,便一直藏于翠竹轩中。后遇张家愿助杨家复兴,杨巧笑感念此恩,愿以身相报。”张天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新瑞和时瑞,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念文,说到“事情就是这样。”
苏念文跪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他问道“伯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活着的杨家人了,在很久以前,杨家在叒洲的名声一度盖过张家。”张天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到“她这样做,既是保住了苏家,同时也成全了张家,但杨家,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是怎么没的。”张天佑说完后,朝着一旁的新瑞和时瑞拱了一下手,说到“这事还望褚家不要提及了。”
时瑞点了一下头,说到“城主放心,以前的事,褚家不会再管。”
张天佑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苏念文说到“念文,文渊阁是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现在你是文渊阁的阁主了,该长大了。”张天佑说完后,朝着在场的所有人拱了拱手,然后,他转身对着张子风说到“风儿,你在这里陪着念文,父亲先回去了。”说完,张天佑就离开了。
苏念文仍旧跪在地上,没有任何表情,脸上却已满是泪水。
新瑞和张子风一直陪着苏念文,直到苏家出完殡,苏念文回到文渊阁中。
不过苏念文回到文渊阁后,对新瑞和张子风表示感谢后,就直接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新瑞和张子风后来也去找过苏念文几回,不过文渊阁的门一直紧闭着,他们也没见到苏念文。
这天,新瑞和张子风去找苏念文时,又吃了闭门羹。于是,他二人又只能无奈的回去。
张子风背着手,无聊的问道“新瑞,你说既然我们张家跟苏家有仇恨,为什么我父亲还让我跟念文兄一起来往啊?”
新瑞摇了一下头,说到“不知道,可能因为有伯母在中间调和吧。而且,我现在在担心念文兄会不会因为青珀杀了他父亲的事讨厌我呢。”
“嗯,也对,毕竟你当时没有及时阻止青珀。”张子风抬起头看着天空,停了一下,突然笑着说到“我们去叒河边吧,好久没去过了,以前,我们三人经常去那里玩的。”
新瑞也连连点着头,笑着说到“好啊,我也好久没去过了,今天就去看看吧。”
新瑞跟张子风来到了叒河边,此时已近黄昏,有微风扶过,宽敞的河面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他二人漫不经心的走在河边,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各自怀揣着心事。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新瑞和张子风赶紧回过头去看,黄昏下的苏念文身上犹如批了一层金光一样,看起来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神。
“念文兄,你怎么来了。”新瑞高兴的问道,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喜。
“叒洲三君子,少了我怎么行呢。”苏念文笑着向新瑞他们走去,笑得就像从没受过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