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小丑,我在涂景面前下贱地买弄着各种风骚,不过涂景他始终都只是一个看客,表演时间一到,他便会消失,他永远也不会观看我一个人的悲凉的谢幕。
我回到家里,一连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醒过来。
爸妈跟我打趣说:“你呀,再睡下去恐怕就要成睡美人了。”
他们的这句话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在想,如果我的高考成绩并没有达到他们心中的那个分数,他们是否还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一时间,我开始讨厌这个虚伪的世界。
黑色乌云笼罩大地,原本湛蓝色的天空被硬生生地盖上了一层深色的幕布,时间在这里开始腐朽,岁月在这里开始发臭,被掩藏起来的丑陋开始糜烂。
我们在各自的人生里渐行渐远。
直至某个地方,这才发现,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只是一个错误,或者说这只是一场精心蓄谋的屠杀。
不过说实话,我并没有因为收到涂景的背叛或者说是欺骗而过多的悲伤,相反,我表现得十分冷静,这种冷静甚至超出了平时我做模拟卷时那种自信的冷静。
其实有些事情结果一开始我们就已经知道,只不过我们选择间接性地把他们遗忘,或是把他们藏在一片漆黑中,等到特定的时候我们再将它们全部吐露出来,一丝不剩。
涂景是我进高一时第一个认识的男生。
那个时候,我的身上还带着初中时的那种小女生的气息,羞涩内向,有时老师抽我起来回答问题我都会脸红好久。
每当这时,涂景就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进行一番冷嘲热讽,一开始我会因为他而哭鼻子掉眼泪,不过久而久之,也就没有那么多小情绪了。
果然这印证了一句话,我们都在不断地适应着周围陌生冰冷的环境。
我和涂景确定关系是在高二那年。
有一次月考我发挥失常,考了全班倒数,我清楚的记得那段时间一直都是涂景在辅导我的功课,他这个人在学习上真的很有天赋,比如同样一道题我们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用那个公式去解答而他已经在揣摩出题人的用意。
这就是不同人之间的差距。
我曾一度认为造成我和他分手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我们之间那条狭长的宽厚的沟壑。
它像一条蟒蛇横截在我和涂景中间,以至于我一想去触摸到涂景的手就会被它的毒牙划破手指。
说来你们可能会觉得涂景一定是一个书呆子,不过当你知道当初他是怎么追我的时候说不定你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他在跟我辅导了一个月后,我的成绩回升到了原来的层次,我很感谢他,所以我请他吃了一顿肯德基。
那个时候能吃上一顿肯德基还是一件很fashion的事。
我和涂景坐在肯德基的店子里,我们看着冒着热气的鸡腿和汉堡在我们面前摆放地十分精致,我们都放下了平日里伪装起来的矜持,拿起一块鸡腿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一顿满足过后,涂景跟我说:“你还需要我的帮助吗?”
我摇头,象征性地回了一句:“谢谢你啊,这段时间来对我的帮助,不过不用了。”
涂景尴尬地笑了笑,又继续说:“如果需要的话随时找我。”
我当时心里想的却是打死也不要找你。
可我没想到真的应了他的话,我觉得他适合去当算命的,说不定还可以因此大发一把。
我去找他补课还是因为我那一口混着地方特色的跛脚英语。
我妈不止一次告诉我说:“荧宇啊,当初你知道妈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不?那是因为妈怕你以后长大了英语学不好啊,可你说说这取了这个名字吧怎么就没什么变化呢?”
有些时候我真怀疑我究竟是不是我妈亲生的,这么挖苦自己的女儿。
涂景像是早就料到我会再来找他,所以就连看我的眼神里都带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我让他帮我补习口语,他欣然地同意了。
我一直认为他是因为我的美貌所折服所以才同意的。
不过对此涂景却保留了他自己的意见,他认为他会帮我补课完全是因为我的水平太差了,跟我补课说不定可以给他自己更多的提升空间。
在他跟我辅导英语口语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会在放学后去他家里补课,又因为我们两个人的家挨得很近,所以很多时候多可以看见我坐在涂景的自行车后座。
有一次我在涂景家辅导完之后,回家的时候发现已经七点半了,涂景出于好心就提出送我回家。
一句上我们都没说一句话。
直到到我家门口后,涂景突然把脸凑了过来,他说:“我想让你真正成为我后座的主人。”
我的头一下子就蒙了。
我楞在那里,过了好久,我才憋出一句:“如果那样的话,以后你给我补课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请你吃鸡腿了?”
涂景冷哼了一声上了他的自行车,我以为他要走了,没想到他又说了一句:“随你,谁叫你是我后座的承包者?”
我们就这样简单却又温暖地在一起了。
然后我们像电视机的那些恋人一样,我们漫步在校园的长廊里,看着路旁的柳树丝毫不觉得它衰残的身体是多么的难看,相反,我们倒认为别具美感。
我们在课间下课后一起去水房打水,一起去图书室翻阅图书,一起在操场上幻想着我们的以后,一起吃一个发干的面包,我们一起做了很多很多事。
第一次和他接吻,第一次跟他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为他穿上连衣裙,第一次为他做蛋炒饭,第一次为他逃课,数不清的第一次在我和他之间逐渐蔓延开来,就像是毒药繁衍,飞速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