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过兄长和娘亲,卫玠只好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可外面乱糟糟的,却也无心睡眠,便一直思忖乐广的话直到天亮。
当婷燕端着水进来服侍他起身的时候,卫玠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走路都有些虚浮。
连忙将卫玠扶着坐下,婷燕关心的说道:“公子昨晚未曾睡好,怎不多睡些时辰,夫人现在正忙着照看孩子,公子不必去请安了。”
“请安倒是其次,还有好多婚宴的事宜要和母亲商榷。”
婷燕轻轻蹙眉,开口劝道:“外面都还没有忙活完,公子现在前去,夫人恐怕也没有闲暇讨论这些事情,不若等过了这几日,一切都安顿下来也不迟。”
“等不得,等不得。兄长喜得贵子是喜,我娶妻成亲就不是喜了?”匆匆洗漱完毕,卫玠没有去母亲的房间而是直接来到兄长的住所。刚进房间便听见母亲逗孩子的笑声,原本心底因为婷燕那番话所产生的薄怒一下子烟消云散。
初次见到自己的侄儿,卫玠心下觉得甚是亲切,血缘就是这么微妙的东西,可是孩子皱巴巴的,怎么都看不出来像嫂嫂还是像兄长:“这孩子怎这般老态?”
卫母像个宝贝似的抱着孩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过些时日长开了就好看了。我们卫家的孩子,都不丑。”
“那倒是,若是叔宝有了孩子,那必然更好看。”
“兄长又打趣我了,我都尚未成亲,生子之事未免言之过早。”
“不早了不早了,我怕呀,这兰杺一进咱们卫府的大门,不出两月,也必有喜讯传来。”
卫玠尴尬的挠挠头,脸上却欢喜的紧。
“对了仲宝,你待会儿出门一趟,将单子上要的东西置办一下,那些喜饼叫店家做的精致一些,也不能太慢了,太慢了的话,我怕叔宝等不及了要。”
娘亲的一番话惹得大家一阵嬉笑,让卫玠怪不好意思的。
“对了,还有明日唤裁缝过来,就是你成亲的时候城南的那家。至于宾客名单,叔宝你拟一份你的给我,今晚定下来,明日叫下人去送请帖。”
他原本要说的话,母亲一下子全部都想好了,这叫卫玠心中多少有些惭愧。其实母亲并不偏心兄长,对于自己的事情,她也分外的上心。
在卫府提亲之后的三天,吴婆意外的来到乐府,并说要见绿萝。兰杺二话不说,将空间让给他们二人,自己先回了房间。
之前听说卫玠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定亲下聘那****并未亲自前来,而是由卫夫人出面商议的。将自己秀好的嫁衣摸了一遍又一遍,总归还是担心的很。下个月便是两个人的婚期了,不晓得卫玠的情况到底如何。
只听到迅速的开关门声,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下一秒绿萝着急忙慌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用手比划了半天,支支吾吾的,兰杺愣是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你缓缓,缓缓,别着急,你这火急火燎的性子日后嫁给许生,若是叫婆婆嫌弃了,可如何是好。”
因为事情有些震惊,而且事发突然,让绿萝全然不知该从何说起:“对,婆婆!就是婆婆!”
“什么婆婆?你这没头没脑的到底要说些什么?”
绿萝哎呀一声,一跺脚:“就是那个许生啊。”
“许生怎么了?欺负你了?”
“不是,他来提亲了。”
“哦?他刚刚来了吗?那吴婆呢?吴婆找你是什么事呢?”
“是吴婆来提亲的。”
“吴婆来提亲?给谁提亲?”
“许生啊。”
“吴婆作何会给许生提亲,莫不是玠将你们二人的事情告诉了卫夫人,是卫夫人安排的?”
“什么啊,吴婆是许生的娘!”好了,终于说出来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绿萝忽然感觉一身轻松。
听到这个消息兰杺一开始是有些诧异的,但仔细一想,吴婆服侍在卫夫人身边这么些年,她的孩子也该这般大了。而且许生又是从小跟在卫玠身边的,这么一捋,就都通顺了:“吴婆这个人挺和善的,卫玠就是她从小看大的。你若是嫁过去啊,不会受罪的。”
“吴婆将我的八字要走了,若是问卜不吉该怎么办。”
闻此,兰杺很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女郎你笑什么,我都快担心死了。”
看来不仅仅是她,每个带嫁的女儿都有一颗这样的心。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这么不长眼,若是谁人敢说你和许生的八字不合,我且让父亲收那人去牢狱带上些许日子。”
“好啊,女郎且那卫二公子的那番话打发绿萝。”
“这怎么能是打发呢?这是关心你,所以才让你开心一笑。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几年了,你我二人从小在一起,虽然是主仆身份,却也情同姐妹。如今看你觅得良人,自当替你开心。这八字啊,你且放心吧,若不是那克夫的命,都不会不吉的。”
兰杺越说绿萝心里越担心:“我知道女郎待我甚好,所以都不用我以奴婢自称,可是万一,我说万一,若我真是克夫的命怎么办?”
“这好办啊,你拿着你的八字,在街上找个算命先生给你看看,是不是克夫的命就是了。”
绿萝一拍手,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女郎,绿萝去去就回。”
兰杺无奈的摇摇头,幸是没有让娘看到这一幕,否则又要说她管教下人无方,这绿萝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可正是这样的性子,比起那婷燕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装模作样,要好许多,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思及那个婷燕,兰杺轻轻的叹了口气,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妹出嫁之时她们二人未曾相见,这一别,多半年过去了。现下轮到她出嫁,百感交集,不知小妹在那遥远的邺城是否安好。铺开纸张,提笔而书,将近日事宜巨细告之,万望一切安好。
鸿雁托书,遥寄相思,姐妹情谊,何处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