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哀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Wendy改编了《宠物小精灵》的经典台词来回答彭彭。本来是个纯放松的闺蜜温泉之夜,没想到听到彭彭这么个事业大八卦,心里甜酸苦辣咸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作为大学同学外加现在的闺蜜,她当然希望彭彭能成功,看朋友心想事成,肯定比万一今后彭彭快饿死了还得她去接济要好。再说大家现在同处一个圈子,如果彭彭蹚出条路来,一旦Wendy自己也干不下去了,好歹有人能取取经。不过不得不承认,Wendy内心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酸溜溜的情绪飘进来的。一样年纪的人,接受的一样的大学教育,人家已经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并且是一条挺明确的路,Wendy自己却还对公关行业抱有一丝幻想,觉得反正是跨国大公司,一时半会儿倒不了,那么就先在大树底下乘乘凉。她当然知道没有白捡的便宜,现在轻车熟路地做着熟悉了好几年的工作,没有难度就等于没有进步,相当于温水煮青蛙,等真混不下去的那一天她可能已经不再有力气跳出来,但……还是先集中精力找男朋友吧,对她来说,爱情比事业重要得多。
在这一点上,Wendy也没少劝过彭彭。在香港上大学的时候,彭彭有个谈了2年的男朋友,结果毕业后男生非要留在香港,说混7年就能换个香港护照,读完大学就已经4年,多一半过去了,回家太亏。彭彭则觉得香港太挤,当港漂实在辛苦,就算把工资的多一半都拿出来租房,也只能跟人合住一间进门就上床的小屋子,何必。在彭彭的时尚杂志圣经里,她向往的生活可不包括仅有10平米的廉租房。
所以彭彭毕业就失恋了。回北京上班之后,发现时尚行业本来男生就少,为数不多的男同行里,80%也都有男朋友了,彭彭认为自己的姿色不够争取另外那20%直男的注意力,所以就更不着急。不过Wendy可从来没放弃过对男人的追求,虽然公关公司的直男比杂志社还少,但她手机里装着至少3个交友软件,每天晚上跟网友聊天投入的心思,可比白天给客户写报告多多了。
“嗯,我觉得一时半会儿我反正也找不到男朋友,已经27了,不如索性朝着女老板之路发展吧,万一成了,店里可以提供裸体小男模给你泡咖啡业务,90后任选!”Wendy在这个晚上还没开口提爱情呢,彭彭就跟她想一起去了,真是亲生的朋友。
按摩做完,两个技师出去了,留下彭彭和Wendy两个人放松放松。“就这么定了,目标就是连锁店开满全北京,服务员年纪上限20岁,6块腹肌起,还必须是直的!”Wendy跟彭彭形容着她期待中彭彭的店的终极目标,把两个人都逗乐了,一下子改变了这个职业生涯大讨论的画风。
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Wendy叫了辆车,先把彭彭捎回家,然后自己也回家歇着了。“你先画个时间轴,算好每一步啊!”彭彭下车关车门之前,Wendy还不忘从最实际的角度劝说这位闺蜜,公关这个工作做的时间长了,就是爱操心。
听Wendy的话,彭彭进家门之后就开始琢磨时间轴的事情了。虽然在此之前,作为一个电脑里只要有Word就能混饭吃的编辑,她甚至不知道每次Wendy电脑里那些复杂的Excel记录活动时间安排表格是怎么做出来的。
对彭彭来说,每天到家之后本来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间,她买了爱奇艺、腾讯视频、搜狐视频和优酷这几个大网站的所有VIP会员权限,就为了能轻松看任何节目不用等广告。每天晚上都是她雷打不动的煲剧时间,从《老友记》这种经典美剧,到《武媚娘传奇》这种众所周知的大烂片,作为杂志编辑,她对一切能引起公众讨论的话题都充满好奇心,不允许在任何一个饭局上有人提到什么流行的事情是她自己不知道的,所以看这些剧,一方面是放松,一方面也当了解时事。
不过现在她可没心思再看下去了。打开电脑对着Excel发呆了十分钟,她决定放弃这种不可能有解决方案的做法,别人的时间轴是拿电脑做的,谁说她就也要用电脑做?可以自己拿手画嘛!于是她翻出一个文具设计师送给她的特别好看的纯白本子,把好几百块钱买的钢笔灌上一个她买来还没舍得用的“紫罗兰”色墨水,在本子的扉页上,像许愿一样,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开店日记,by彭彭。她打算把说出新梦想的这一天,当作实践它的起点,全程记录。
日记的第一页,就是Wendy让彭彭算计的时间轴,不过彭彭觉得称之为开店步骤就可以了,还远远没到算计时间这一步。把大象放进冰箱要几个步骤,是个经典的智商测试题,但从时尚杂志女编辑变身咖啡馆女老板要几步,在她之前好像没人公开说过,所以这答案得自己找。
“第一步是算计要花多少成本,然后去找钱,找钱的同时最好能找个合伙人,需要一个互补型的;第二步是钱找得差不多了,开始选址,地段不能太差;地方定了之后要开始装修,一边装修还要一边自己也去上个咖啡师课程,就算雇人,作为老板也不能是个外行……哎不对,那到底要准备到哪一步的时候适合辞职?咖啡馆的筹备期不但挣不到钱,反而处处要花钱,工作能保一天就还是要保一天的。但是,不辞职,又有什么渠道能公开找个合适的合伙人,圈子太小,跟一个人说了,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呀!”她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开始后悔高中开始就是个纯文科生了,没有条理的大脑就像一团乱麻,想理出头绪却无从下手。
把目光从本子上移开的时候,一看表已经半夜1点了,刚才泡温泉时候还信心满满地彭彭,现在心情像坐激流勇进一样瞬间跌落到最低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沦落成了一个除了梦想,一无所有的迷茫青年。“算了,明天再说。”她摸摸本子扉页上的“开店日记”四个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