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主编聊完之后,彭彭开始正式计算自己的辞职日期了。这几个月的日子属于乱世,整个编辑部都忙着自谋出路,没人在乎杂志的质量,彭彭的工作随便混混就能交差,这简直给她的开店计划提供了难得一遇的准备时间。不过既然主编已经提出了要走的可能,那么一旦她撤了,肯定会来个新老板,新官上任三把火,到时候可就没现在这么容易混了。所以,彭彭给自己定的底线是:主编递交辞职信那一天。在那之前,她一定要开始新生活。
正好赶上年底,每个公司的年会都是磨人的小妖精,要准备节目给老板呈现虚假繁荣,还要交年终工作总结,群里每个人都忙到无心聚会更无力跑步,所以“出来出来”这个群也就好久没有正式的线下活动了,连带着大家在微信上的扯淡也少了好多,彭彭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结果在一个很平常的周五下午,彭彭已经基本进入周末的休息状态了,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上回Lee那个辞职信谁还留着呢?快发我一个!急!”发这话的是群里平时不怎么说话、线下聚会顶多参加过三、四次的Miya。Miya在一个视频网站当网站自制综艺节目的制片,说起来,工作范围和彭彭有点儿类似,就是所有专业人士不管的事情她全要接着,从召集剧组开会,到现场买水订盒饭,没有她不操心的事儿。
Miya进群也是Wendy拉的,她平时并不运动,只不过有一次他们的节目找了Wendy服务的品牌提供赞助,多开了几次会,俩人聊得挺好,Miya就说起有空也想跑跑步体验一把健康是什么感觉,于是加入了“出来出来”。不过拍片子这种工作太飘了,Miya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上下班时间,有时甚至不知不觉就录像到半夜。所以就算她有决心,也很难有时间参加集体活动,然后又因为集体活动参加得少,跟大家都不太熟,恶性循环似的,平常在群里更不好意思多说话凑热闹,时间长了,就成了群里的边缘人。
所以这次Miya的主动求助,在群里的所有人看来,还挺突然的。
“DearBen,Heretosubmit……”作为群里精神领袖的Wendy在第一时间回复了,她怕大家跟Miya不熟,没人搭理她。结果没想到周五下午大家正好无聊,她刚贴出来这回复,大家借机聊起来了。
“哎呀Miya你怎么也要辞职?现在不都说互联网好做吗?”
“咱群真成了每个月一个人辞职啊,这也太准了,照这么下去,不到一年,我们就可以轮着全换一遍工作啦!”
“Miya你找好下家了没?听说你们互联网行业,跳槽是要工资翻倍的,请吃饭啊!”
蹦出来的话太多,跟刷屏似的,Miya都没来得及一一回复,客气了几句就忙着先把公关公司的英文辞职信给翻译成中文的去了。在那个她觉得土得天下无双的视频网站,想辞职其实口头说一声就行,但她还是觉得有个书面的邮件更严肃,而且被群里各位的良好工作习惯感染了,更坚持要交给HR一封辞职信。
群里第一个辞职的是Wendy的同事Lee,被客户投诉之后,不争馒头争口气地裸辞了,现在已经顺利地找到了看上去颇不错的新工作,在另一家公关公司升任客户总监。第二个是Wendy的实习生,彭彭已经不记得那姑娘叫什么了,自从她辞职也就没在群里说过话,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面对自己曾经的boss,也就是群主Wendy。实习生辞职的原因特别简单,其实跟Wendy也没什么关系,就是眼看研究生毕业好几个月了,但还没转正,公关公司的人力资源部一口咬死就是没转正名额,姑娘看不到希望,索性找了一家没那么大名气的小公司正式入职了。这种在大公司实习过的毕业生,小公司特别喜欢,既有经验又便宜。第三个就是今天这个突然爆发的Miya,她草草把Lee的辞职信翻译完了就交了,连正规大公司需要的一个月交接期都不用,仅仅用周五一下午的时间就完成了辞职全过程,然后约群里的人当晚出来吃火锅,就当给她办个辞职party。
“可是farewellparty不是应该跟同事办吗?”Wendy当然愿意大家找个机会多出来,不过想了想,这逻辑不对啊!
“我们这种土网站没你们大公司那么正规,你看我这么火急火燎地辞职,一看就是不想再跟那帮sb玩儿了啊!”Miya的理由倒是也合情合理,虽然都交完辞职信了,也没说到底为什么非要辞职,一刻也忍不了了。
“哈哈哈哈那我们欢送你,你说个时间地点,群里能去的报个数,咱晚上见!”这回说话的姑娘叫大大,这名字的来历是她胸太大了,75E,所有第一次见到她的人,不分男女,都忍不住低头看她的胸,所以她索性给自己起了个出来混的“艺名”,帮大家发出内心的感叹。
“晚上7点,白家庄海底捞,我这就打电话订包间!我去找你们,这回没理由嫌远也没理由迟到了吧!”群里的11个人分散在北京的各个角落,Miya的公司甚至远在中关村,所以每次约跑步或者吃饭,大家都很难准时凑齐,特别是这回还是整个礼拜最堵的星期五晚上。所以Miya为了尽快吃上庆祝自由到来的火锅,使出了大杀招,就是去群里大概一半人工作的东三环找大家。
“没问题,7点见!”彭彭秒回了Miya的邀请,她还不打算今晚就宣布自己也有辞职的念头,但已经开始期待未来,或许下个月、下下个月,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