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不管环境怎么艰苦,千默的印象里,阿嫲从没抱怨过一句,她像一座山,矗立在千默身后,屏蔽掉一切阴暗面,隐忍地藏着自己的悲情故事。从阿嫲嘴里,永远听不到坏消息。也正是这样,才更加令千默揪心。
糊里糊涂地跟在景白身后,紧紧握着手机,连包链都忘记拉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阿嫲不会无缘无故提到笑尘:千默心里乱成一锅粥。
虽说非礼勿听,但总有几句话不小心漏进耳朵,听上去她是遇到烦心事了。景白不敢冒然回头,只是放慢脚步走着。突然意识到他连安慰的立场都没有,因为这点觉悟,凭生出一丝难过。
快到公园入口处,千默紧步跟上来,脸上看不出情绪,捏了捏鼻梁轻声说道:“进去坐坐吧。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音乐?”,没事人儿一样,千默与景白攀谈起来。
虽然努力掩饰着情绪,景白还是听出来了,故作镇定从来骗不了他,尤其听到了那微微的鼻音,偷偷瞄了她一眼。景白接着千默的话,尴尬地说道:“其实,我很少接触音乐,更别提鉴赏了……现在方觉可惜,会不会太晚了。”
“不会,只要人活着有什么是晚的!”,说完,自己都感到突兀,怎么又扯到生死了,千默赶紧岔开话去:“只要你有心,什么时候都不晚。”
千默以为自己只是说了一句突兀的话,可听在景白耳中,仿若醍醐灌顶。很多时候,简单的道理往往通过别人的口才能被自己接纳、相信。向死而生,经历了抑郁,本应从中积聚更多能量,而不是悔过当初,而他却时常陷在回忆里扩大阴影面积。不知道这姑娘经历过什么,总之她的话令他感到心安。
这是工作,千默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教条地介绍着音乐类别和特点。话末,千默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景先生,家中有事我要回去一趟,能否请几天假?实在不好意思。”
“别口口声声景先生,叫我景白吧,他们都这么喊我。”,景白憨憨一笑:“没事,你先忙,以后时间多得是。家不在台北?”
“我和阿公阿嫲生活,他们住九份。”
“这么巧,明天我去新北找朋友。一起吧,我开车。”,脑子一热,景白脱口而出。哪来的新北朋友,扯淡。其实,刚才电话里也听出了大概,莫名其妙就想陪着她。
“不用了,火车也很方便。”,千默想也没想。
“别见外,算来我们也认识七年了。”,有些死缠烂打的意思,说完,景白也觉得自己甚至讨厌。
如有神助,刚才小崔电话过来说车已修好。次日一早,景白大老远开车来大安,接上千默便匆匆上路了。公司里忙成一团,助理小高一个头两个大。以往老板若是有事,总会提前交代好,今晨他才收到电话,只交代一句不来了。好嘛,同事们纷纷跑来找他,他能担得了什么事呢?小高烦躁地挠着头。
去新北的路上,交通状况很好。不到一小时,他们就来到了瑞芳县。景白继续胡诌道:“我和朋友约见面的时间还早,我先送你。”
“太麻烦你了。”,千默压根没疑心,谁会想到眼前的大忙人会撒这种谎,放下工作,大老远送她回来。可事实就这么发生了,心就那么大,理少了,情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