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砚讲着讲着,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她说:“我那时真的太不懂事了,我不了解他心里的苦楚,对他不温柔,不体贴,我还跟他抱怨,说条件太差,说我不会再去了,说我太委屈了。我记得那一天他下班回来时,已经快十点了,他用电水壶烧了热水,让我洗脸,给我焐手,他让我坐在床边,帮我脱鞋袜,把我冰凉的双脚放在热水里,他蹲在地上,用他温暖的大手,给我按摩双足……那些个寒冷的夜晚,我们相互抱着取暖。许姐姐,你知道吗,爱情和物质无关。我知道你有钱,可是,你的钱,买不到这种寒冷中的温暖……”
蓝砚后来回想起这些场景时,真的好恨自己。失恋,失意,让她的IQ和EQ仿佛也失去了很多。
她不知道,当她这样啰啰嗦嗦地给许蔓谨讲这些东西时,她的尊严也好,她的形象也好,全都变成了破抹布。她不光丢她的人,还丢雷雨生的人。
还好,许蔓谨是多么有涵养的一个女人啊!她耐心地听着,只偶尔插一句:“是的,他很体贴。”或者“是的,我在听。”或者,“是的,你们曾经真的爱过。“
“不是曾经,是一直地,他一直地爱着我。”蓝砚恬不知耻地说:“他说过,无论贫穷富贵,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爱我,他一生只爱我一人。他还说过,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比他更我的男人了……”
许蔓谨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她说:“是的,我相信他这么说的时候,一定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抢走他?你让我如此痛苦,你觉得很快乐吗?”
“蓝小姐,你可能不知道,雨生跟你在一起,始终不能放松自己,你总是让他有很大压力,你有点强势。”
“强势有什么不好?难道你总在他面前装温柔吗?以你的财富和地位,我敢肯定,你也不会是……”蓝砚想说:“你也不会是盏省油的灯。”她拼命克制着,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理智,表现得友好。她说:“你应该也不是那种柔情似水型的小女人,你是不是觉得抢别人的男朋友很好玩?”
蓝砚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地激动,她又想开骂了,不骂不足以平息心中的愤怒。“你很喜欢抢男人是吧?你又不是丑八怪,你没有男人吗……”她觉得,必须像泼妇骂街那样痛骂一通,否则,她会发疯。
聪明的许蔓谨已经感觉到了,她还是那种温柔的、理解的语气,她对蓝砚说:“对不起,蓝小姐,我现在手头有事,我不能和你聊了,哪天有空,我们可以坐下来,喝杯茶,如果你信任我的话。”顿了顿,她又说:“我相信雨生的眼光,他曾经那么爱你,你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
许蔓谨不想接招了,可是,蓝砚还没有表达完。她实在是憋得太狠了,她这种挫败感,这种急于想在感情上扳回一局的心理,不能跟任何人说。她是独自一个人在战斗,她也必须要战斗。现在,战斗的另一方,那两个人,都不愿做她的对手。
不行!她必须要和对手进行殊死的搏斗。
她要抢回她的老公。
此时,她觉得雷雨生就是她的老公。
凭什么!许蔓谨,你和他认识不到一年,你们就结婚。我和他,认识了整整十年!
而雷雨生,你这个小男人,你竟敢抛弃我!你何德何能!你雷雨生不过是天生的备胎,你这个连小飞度都看不上的备胎,现在,竟然一跃成了宝马车主的座上宾。
不,不是座上宾,是床上客。
不就是宝马吗,有什么了不起!
蓝砚觉得她现在想通了,雷雨生之所以心甘情愿地做许蔓谨的裙下之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金钱的诱惑。许可以给他宝马,给他别墅,给行政总经理的职位,和董事长东床快婿这一特殊身份,仅此而已。
行,不就是宝马吗,谁买不起!
蓝砚开着她的小飞度去了二手车市场。
出来时,小飞度变成了宝马。
不就是钱嘛!蓝砚恨恨地想。老娘不是富二代,但老娘通过努力,可以成为富一代。
离开“美丽人生”,她走得很不光彩,但是唐逸轩还是认可她的才能,他不但没有扣她一分钱,相反,还让财务给她的卡里多打了十万元。唐逸轩还专门给她发了邮件,感谢她为公司付出了十年,把一个小小的美容店做成如今的规模,他称蓝砚是“功不可没”。
唐逸轩的邮件长达五千多字,那是蓝砚收到的最长的一封邮件。看的时候,她数度落泪。她相信,这个男人,这个上司,是真正懂他的。
唐逸轩请蓝砚理解他的苦衷,他没能留住蓝砚,这是他的损失,是“美丽人生”的损失。他虽然是公司最高领导人,是唯一的大股东,但是,他不能不考虑其他管理层的意见。在邮件的最后,他说,等这场风波过去,等大家的思想都冷静下来,如果蓝砚愿意,他随时欢迎他回来。到那时,他会带着大家一起,为她大摆欢迎宴席。
唐逸轩从不说客套话,蓝砚知道,他这么说,是真诚的。
唐逸轩还在邮件里安慰蓝砚,出现这种情况,不一定就是坏事,这也提醒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管理人员,要认真研读中国法律,要真正吃透各种行政管理条例,弄清楚各种规章制度,同时,要学会和各管理部门打交道,学会沟通。他要蓝砚不要介意别人怎么说,她并没有给公司带来多大损失,这点损失,比起她的贡献,不算什么。
他还安慰蓝砚,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好好谈恋爱,最好能把婚给结了,再生个小BB,等以后公司再请她的时候,也省掉了几个月的产假。
后面这话,唐逸轩可能是想让蓝砚看得心情愉悦,看得轻松,他觉得自己这样说,就像一个兄长,一个大哥哥,他可能还觉得自己挺幽默,殊不知,这结婚生孩子的事,正是蓝砚现在最心痛的事。
此时的蓝砚,并不觉得职场的失意有多了不起。现在,她在乎的是感情。
她发现,当一个人痛苦的时候,金钱,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于是,她那么爱钱的女人,此时,为了挽回一个男人的心,开始散财了。
她在QQ上给雷雨生留言,告诉他,12月17日就是他的生日,她为他买了新手机,还买了一台宝马,是黑色的越野式的,不比许蔓谨的差。她还想请他回来,他们去看房,就用雷雨生的名字,重新买一套房。首付和房贷,都是蓝砚负责,装修也是蓝砚的事。蓝砚没有说她被迫辞职的事,只说,她给自己放大假,要好好地陪伴雷雨生,好好地补偿他。她要好好爱他,就像之前他爱她那样。她要为他付出一切,比之前他为她付出的还要多。
她还说,她跟着菜谱,学会了好几种养身汤,她现在做的菜,又好吃又好看,真正秀色可餐。
她还说,她好久没有和雷雨生ML了,她想他,非常想,心里想,身体也想,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想。
她想起以前雷雨生经常跟她说:“宝贝,我好迷恋你的身体。”
类似“宝贝,你的身体太美了!”“你的身体太迷人了!”这种话,雷雨生常常会很动情地说给她听。只不过,那时,她的心思,一直都在工作中,在挣钱,在买房买车,在如何活得尊严活得体面上,床上那点事,既不能带来名,又不能带来利,一点也激不起她的兴趣。
她想起,她好像有大半年没有跟雷雨生那个什么了。她记得谁说过,这种事,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促进是非常重要的。
她想起雷雨生在她身体之上激情满怀的样子,想起他在关键时刻,抱着她,亲着她,求着她,跟她说:“宝贝,动一动。”
于是,她给他发了手机短信息,内容是:好想你再说:“宝贝,动一动。”
她希望能唤回他的美好回忆。
这是他俩之间最温馨的、最私密的、爱的呓语。
她没想到,这条信息发出去,雷雨生那边真的有了回应。她看到那熟悉的号码,泪水奔涌而出。这熟悉的号码,她盼了多久,等了多久。她颤抖着手,打开信息,却是两个字:恶心!
这是她没想到的!
他竟然这样说!
是他说的吗?
还是许蔓谨代他回的信息?
她不知道。她能知道的,只是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她强打起精神,继续发信息:你怎么这样说,这是你写的字吗?还是她逼你这样说?
雷雨生没有再回复。后来,无论她怎么发问,怎么地软硬兼施,对方都没有再回复。她拨打他的电话号码,还是无法接通。显然,他并没有把她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她打许蔓谨的电话,提示已经关机。许蔓谨好像从来不关机的,显然,是这对狗男女刚刚商量过,当他们发出“恶心”那两个字后,就把手机关了。
屈辱!愤怒!蓝砚真动了杀人的念头。她想象着,雷雨生把她发送的所有信息,全都讨好地献宝似地乖乖转呈给许蔓谨审阅,许蔓谨是至高无上的女王,雷雨生是她的夫君,而她,她变成了个下三滥的女人,她用金钱、用语言、用怀旧,用种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引诱他,挽回他……
深更半夜,她发动自己的宝马车,车的后座,放着她用一块毛巾包裹着的厨房用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