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仔细的留意过,当时你们撞开门以后,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吗?我的意思是...除了死者许怀英之外。”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这个?梁汉文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实说:“当时我们进去以后是没有发现其他人的。”
鲍华业点点头,意料之中,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如果许怀英是被凶手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案发现场,而是躲在房间中,从里面把房间上锁。等外面的人撞开门发现死者并报警这段时间趁着混乱混在人群之中,假装自己是刚进来的。当然,这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他后来也观察过那个办公室,藏人不被发现的话,还是很难的。
于是继续问道:“那许怀英平时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吗?”
梁汉文楞了一下,但很快又回答:“我以前偶尔听过他说过睡眠不太好,但是有没有用安眠药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那么就你知道的来说,许怀英生前有没有和学校里的什么人结怨?”
“这个...”梁汉文似乎在回忆又或是在想怎么回答,“应该没有吧,许老师一心把时间和精力放在教学上,为人也比较低调,很少有招惹到别人的时候。但如果要说是学生的话...”
“学生怎么说?”鲍华业见他有些支支吾吾。
“你也知道的,老师和学生嘛,有时候就是一个天然的对立面,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梁汉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鲍华业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说:“能具体的描述一下吗?”
梁汉文显得有些踌躇,在斟酌一番措辞后说道:
“许老师和学生之间确实存在一些矛盾吧,这个和他一贯的教学风格有关,但怎么说呢,虽然我也一直在致力于努力化解学生与老师之间存在的这种种矛盾,但也确实收效甚微。这并不是一个老师很简单就能办到的,从哲学角度来说,这种矛盾是可以称之为对立统一的,这个对立统一...”
接着梁汉文开始阐述他对于哲学方面的对立统一观点的见解。
高康在一旁听着直抹着额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鲍华业则选个恰好的时机打断了他的话,示意他走远了。
“真的不好意思。”梁汉文抱歉道,“职业毛病,难改,对了刚才说到哪了?”
高康提示道:“许老师和学生有没有结怨?”
“具体到个人。”鲍华业补充到。
“哦,对对,你看我这记性,还当老师呢。”梁汉文拍了拍额头,有些尴尬的继续说道:“如果你要具体到个人的话,班上只要成绩不好的应该都吃过...恩..苦头。”
“有没有仇恨很大的?”鲍华业不想再绕圈圈,直言不讳。
“这个...我认为言重了。不存在仇恨吧?”
鲍华业心里明白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只能换个问题:
“那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一些可疑的人进来过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梁汉文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从他们进来一直在问的问题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难道许怀英不是自杀的?
梁汉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问了一句:“那个...我想问许老师是他杀的?”
鲍华业显然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后面的高康想也没想就来了一句:“许怀英是左撇子,当时他割的还是自己的左腕,这已经很明显了。”
梁汉文听完大吃一惊,鲍华业则没好气的瞪了高康一眼,高康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悻悻的闭了嘴。
梁汉文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良久,才缓缓的自言自语的念着什么:“许老师确实是左撇子...”
鲍华业想既然这样,也只能摊开来讲了,“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推测,一切还没有定论。”
“不是,不是...”梁汉文显然没有了一贯的冷静,能看出来他有些激动,“许老师确实是左撇子,平时我们打羽毛球,还有他都是用左手拿笔写字的...这..鲍警官...,如果真的是自杀,按照常理,他应该会割的自己右手腕吧。”
梁汉文看着鲍华业,眼神中急于求证。
鲍华业则避了开来,“这个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不过在此之前您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梁汉文没有反应过来。
“我问最近一段时间你们办公室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来过?”鲍华业又耐心的说了一遍。
“一段时间是指?”
鲍华业想了一下,如果无视那个从里面挂上的链条的话,案发当天就是从外面锁的门,那么凶手一定是提前就有了办公室门的钥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走的钥匙,也有可能是很早就有预谋了,不过时间太长了怕是他也不记得了,所以就给了个大概的时间:“案发的前一个月之内。”
一个月内?梁汉文想起上次全校老师开会那天,正好自己提前回来在办公室碰见了自己班的两个学生,虽然他们事后解释了,而且自己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想来,倒真是有点可疑,随后又转念一想,他们不过两个学生而已,能蓄谋什么坏事呢?自己也是想多了。
鲍华业看着他眉头紧蹙,犹豫不决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线索,精神也有点振奋了起来。
“梁老师?”鲍华业敲敲桌面提醒道。
梁汉文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下,觉得如果隐瞒反而显得心虚,他相信那两个学生和这件事无关,那说出来也不会怎么样的,于是他原原本本的把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鲍华业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两个名字,然后他看了一眼笔记上的问题,差不多已经问完了,然后转头向高康:“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高康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们先告辞了。”鲍华业站起身来,梁汉文还在微微发愣,好像在想着什么,听到这句话后也起身,和两名警察礼貌的握了下手。
走到门口时,后面传来梁汉文的声音,“请等下。”
鲍华业回头:“怎么了?”
梁汉文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如果有最新的消息,能告诉我一声吗?”
“没问题!”鲍华业爽快的答应。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高康只感觉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的叫着,而旁边的鲍华业则是脸色沉闷一言不发的走着。高康感觉自己刚刚的多嘴可能让他不高兴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鲍哥,你真的认为许怀英不是自杀吗?那你为什么不向他求证一下关于许怀英左撇子的事情?”
鲍华业停下来,目光似乎落在了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的身上,“其实我之前也是有些犹豫,这整个案子从外表看来就是一起自杀案,是这个左撇子的问题让我们把思维转向了许怀英是不是他杀这个点上。那么这个线索就很有可能是凶手的失误造成,我们大可不必这么早的暴露这件事,让凶手放松警惕,在暗地里调查我们或许能有一些眉目。”
“啊?”高康听完苦恼的挠着头,没想到这位上司还留着这一手,看来自己今天是闯祸了。
鲍华业看着他的表情,释然的笑了笑:“这也不能怪你,是我忘了提前和你说。算了,说了也就说了。这件案子还是有太多疑点了,抓住这一点未必能查出什么来。”
说完鲍华业继续走着,高康有些沮丧,看来自己要学的还是很多。
“对了,你觉得梁汉文这个人怎么样?”鲍华业突然说了一句。
“我感觉...”高康斟酌着,“他蛮平易近人的,作为一个老师来说,至少是不会让人望而生畏的那种。”
鲍华业笑着摇了摇头,“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个警察了!我怎么看你怎么还对老师还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呢?就你这样还指望破案呢?”
高康被窥破了心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鲍哥,那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他吗?如果许怀英真的是他杀,他应该是最有可能作案的嫌疑人,和许怀英一个办公室,下药杀人最方便。”
鲍华业没有说什么,他想起案发当天梁汉文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明显不相信许怀英是自杀,那么他今天对这件事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都别吵了!”教室里响起一个男生响亮的声音和一记讲台上重重的拍击声。好像效果还不错,教室里刷的一下安静下来,底下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站在讲台上那个男生身上--陆鸿渐。后者随即发现自己成了焦点,舔了舔嘴唇,“大家安静,这节课上自习。”
“这节课不是英语课吗?英语老师呢?”底下传来一个满是嘲弄的声音。
陆鸿渐扫了一眼,马上知道了这个声音的来源,而且知道这个名叫孙如年的男生平时被许怀英教训的最狠,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怕是要抓住了这个机会逞一下口舌之快,陆鸿渐没有打算理他。
不过孙如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收场,依旧不依不饶的冷笑了一声,大声说道:“班长,听说你当时是第一个进办公室的人,怎么样,给大家讲讲当时的情况呗!”
“对啊,说说吧!”讲台下几个和孙如年混的比较好的趁机一起起哄。
陆鸿渐迈出的脚步顿时僵住了,他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脑子里不禁再一次的浮现那个已经记不清出现了多少次的画面:空气中混合着刺鼻的腥臭味,那双苍白无力垂下的手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血,地上蔓延的触目惊心的血红像一只纤细的鬼爪,仿佛要向自己伸了过来。
孙如年看着陆鸿渐脸色越变越差,心里也越发的得意。
学生中又响起了一阵不安分的躁动,大家坐在下面像等一场好戏开场。陈泽在埋头看着什么,好像对场面上发生什么都不关心。
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女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真够无聊的,有那个时间就不能多看看书吗?”
陈泽抬起头来,是林潇潇。